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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2. 第82章 阿黎,喜欢喜欢我吧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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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

荀衍是一个妙人,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,能文且能武,还是个生意精。

江黎好多不懂的,到他那里都会迎刃而解,他同人相处也有自己的一套门路,恩威并重,赏罚分明,是以手下众人对他皆是臣服。

荀衍对江黎更是极好,少时便是如此,那年若是没他多次施救,她怕是会被周翠云欺负死。

那时周翠云常挂在嘴边的话是,江黎别以为有荀衍护着你我就不能拿你怎么办,等哪天他离开了,我定饶不了你。

也就因为周翠云如此说,那年本欲离去的荀衍生生多住了两个多月,直到她离开曲城回到燕京城,他方离开。

江黎还想起那日分别时荀衍说的话,“待我羽翼丰满时,定会去寻你。”

那日,少年着水蓝浮纹衣袍,风吹动衣袂,他发丝轻扬,清澈的眸子里眩着夺目的光,唇角那一剂浅淡的笑,多年以后她仍然记得。

他说:“你且等我,我定会去寻你的。”

江黎思绪辗转,想起了这一年来荀衍为自己做的这些事,眉眼弯起,轻笑道:“是啊,当真是极好的。”

江黎轻抬眸,望着璀璨的繁星笑意渐浓,荀衍的好一夜都讲不完。

谢云舟望着她,深邃的眸里蓄着莫名的情绪,醋意横冲直撞地在心间翻腾,宽袖下,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渐渐攥紧,须臾,指尖泛起浓郁的白。

隐约的还夹杂着痛意。

他的心也如此,酸疼酸疼的,想把情绪压下,才发现都是枉然,谢云舟背脊微松,不似平日的挺立,勾勒出的弧线里倒映着难过。

隐约的,从喉结处延伸出的弧线也多了一抹清冽感,他在对自己生气,那三年为何没有好好对她。

他…

可还有机会。

荀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兔子,问江黎:“喜欢吗?”

江黎自然是喜欢的,上次荀衍送的那只,某日夜里跑出去弄丢了,她派人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。

她一度很难过。

“喜欢。”江黎说道。

“来,你抱。”荀衍把兔子放江黎怀里,江黎今日穿的是大红色的氅衣,里面是白色的褙子,红白相间,衬得她肤色越发莹白,似那挂在天间的明月。

她对兔子爱不释手,一路上都是自己抱着。

谢云舟跟在他们身后,默默睨着,心沉了一次又一次,手指抠着掌心都抠出了红痕,严重的地方甚至都破了,溢出血。

他双眉拧到一起,一时不知到底是手掌更疼还是心更疼。手掌还能见,心藏着,早已千疮百孔。

江黎玩得很尽兴,没太注意谢云舟的动向,一直以为他就在身侧跟着,直到走出人群时才发现他没跟上。

江黎停住寻他,远远的看到他倾身扶起摔倒的孩童,对着孩童软语说着什么,孩童在哭,他看到身后有卖冰糖葫芦的,取出钱袋买了一根,递给孩童。

孩童破涕为笑。

这时孩童的母亲寻来,对谢云舟千恩万谢,谢云舟淡然的勾了下唇,转身朝前走来。

这幕同多年前的那幕重叠。

江黎被父亲责罚挨了打,一个人躲在假山后哭泣,眼睛都哭肿了,忽地,有脚步声传来,下一息,有人站定在她眼前。

那人穿着一件绣着竹叶花纹的青色衣衫,冷白修长的手指攥着一串冰糖葫芦,勾唇浅笑,道:“吃了冰糖葫芦可不许再哭了。”

后来江黎知晓,他叫谢云舟,是兄长的同窗。

……

这夜他们未曾在灯会上久待,因为城东突然走水,事情发生得太急,人群顿时慌乱起来。

谢云舟护着江黎上了马车,又叮嘱金珠银珠回别苑后给她煮安神汤,随后转身混进了奔跑的人群里。

江黎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,心陡然提起来,她直勾勾凝视着,直到看不见人才收回了视线。

心隐隐不安,连荀衍安抚的话语都未曾听见。

回到别苑后的江黎心忍不住思索,灯会为何会突然走水,人为还是天灾?谢云舟今夜还能否歇息?

金珠见她一直未就寝,轻声劝道:“小姐时辰不早了,将军那里怕是没有消息传来,不若小姐先睡,奴婢等着,有消息传来,奴婢告知小姐。”

江黎又等了半个时辰,依然没消息传来,派出去的人只说官兵封锁了东街,至于现下什么情况无人知晓,也没办法探查。

金珠再度规劝,“小姐,就寝吧,熬坏了身子,奴婢们会担心的。”

江黎也确实乏了,白日里忙着铺子里的事,夜里又逛了灯会,又遇到走水的事,疲惫如潮水般袭来,压得她不得不阖上眼。

但她睡得并不安稳,梦里滔天火势涌上来,烧的片瓦不留,急呼声不断,谢云舟奔走在火海中,被火海吞噬。

江黎惊呼一声,从梦中醒来,天方破晓,窗外氤氲蒙蒙,霜挂树梢,风袭来,簌簌飞扬而落。

金珠听到动静急忙走过来,“小姐醒了?”

“嗯。”江黎问道,“外面怎么样了?”

“将军子时让人来传话,火已灭,他安好。”传话的是谢七,谢云舟知晓江黎难安枕,故此,派谢七送来消息。

江黎长吁一口气,道:“无事便好。”

“小姐这般惦念将军,将军若是知晓,肯定很高兴的。”金珠淡笑道。

“我……哪有惦念他。”江黎轻抿唇,“我只是担心那些被烧毁的屋舍,天寒地冻的,又要有人流离失所了。”

“小姐菩萨心肠,”金珠道,“想必官府一定会妥善安置的。”

这些都不是江黎能置喙的,得知谢云舟无恙,困意再度袭上,她躺下,拉过锦被盖身上再度睡了过去。

这次做的梦都是好梦。

梦中,她回到了那年,看着少年赠与的冰糖葫芦,她破涕为笑,眉眼弯弯,道:“谢谢。”

丫鬟来寻她,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同少年在一起,对着少年轻点头后,转身跑开。

至于那串冰糖葫芦,她因舍不得吃一直放在屋内,每日空闲时便双手托腮看看它,坏心情也会随之消失不见。

她本想一直留着的,谁知后来,有人偷偷进了她的房间,拿走了那串冰糖葫芦。

那人没吃,而是扔在了草地上,等江黎去寻时,上面爬满了虫蚁,已经所剩无几了。

她哭着质问到底是谁扔的?

招来父亲一通责骂,这时江藴从暗处走出,脸上噙着淡然的笑,轻声哄她,“阿黎,别哭了,想吃阿姐给你买就是。”

江黎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串糖葫芦,在意的是送糖葫芦那人的心意,府里无人暖心对她,也唯有少年如此。

梦境最后,江藴对着身后的婢女说道:“做的好,以后你但凡发现江黎有什么在意的,记得都毁了。江黎她啊,就应该只为我受着责罚才行,她那样的贱命,本机不应该被人疼惜,任何人都不行。”

婢女笑出声:“我看二小姐都要哭死了。”

江藴道:“就是要她哭,不哭的话何以衬托出我的好。”

“小姐说的对,就得让二小姐哭。”此起彼伏的笑声传来,吓得树梢上的鸟儿飞起。

江黎醒来,手搭在额头上,眼睫垂下半弯弧,脸上神情恹恹,那些过往都涌现在脑海中,抽丝剥茧,她心道:原来都是江藴所为。

-

谢云舟领了圣旨查办城东走水一事,一个走水案牵连出很多人,这几日他忙着审案子,一直歇在衙门里,五日后才得了些空闲,趁着晚膳前的功夫去了别苑。

江黎正在执笔写字,谢云舟走近,清冽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,江黎缓缓抬眸,迎上谢云舟漆黑深邃的眸,如星辰般璀璨,熠熠生辉。

不其然的,江黎想起了年少时的往事,心头一颤,握着笔的手抖了抖,写得有些歪了。

谢云舟垂眸凝视,随后走到江黎身侧,绕过她的香肩,握住她的手,同她一起执笔写下后面的字:……连理枝。

他们贴得很近,灼热的呼吸涌进江黎耳畔,她脸颊上泛起一抹红,眼睫无意识颤抖,落在脸上的影轻轻浮动。

水漾的眸子里淌着潋滟的光,像是化了的冰河,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陷在其中。

风吹来,她眼睫颤了下,隐隐的,似有什么被戳破。

江黎红唇轻抿,烛灯在弯起的弧度上落下斑斑点点,那些藏在深处的心思顺着那点光流淌出来。

不重,但却能叫人一眼看穿。

谢云舟侧眸凝视着,缓缓松开手,指尖落在了她下颌处,轻轻挑起,四目相对,他眼底的期翼倾泻而出,无遮无挡悉数被她看了去。

谢云舟亦没想遮挡,他就是想让江黎知晓,他心悦她,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了。

格子窗上有两道影在缓缓靠近,烛光跳跃而出,他们的脸近在咫尺,气息相融,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。

谢云舟眼神炙热,眸底犹似淌着燎原的星火,他指腹落到江黎脸颊上,试探的揩拭一下,见她没有阻拦,胆子突然大起来。

心魔好像在这个瞬间觉醒,不管不顾地想做些什么,捏住她的下巴,让她抬得更高了些。

昏黄烛光映得她脸氤氲蒙蒙,杏眸里的那点光泽犹似笼罩在迷雾里,叫人想拨开看的真切些。

谢云舟喉结滚动,嗓音有几许暗哑,他轻唤道:“阿黎,我——”

“呼啦”一声,书案上的书被挤掉了一大半,砸在地上落下重重的响声。

江黎倏地清醒过来,眼睫颤着从他手中退出,站起,转身避开时对着门外说道:“金珠,上茶。”

金珠银珠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声音推门进入,一人奉茶,一人端来水果,金珠问道:“小姐,要用膳吗?”

江黎淡声道:“好。”

金珠银珠再次走出房间,隐约的两人嘀咕了什么,金珠碰触了银珠一下,轻声提醒,“休要乱言。”

银珠俏皮地吐出舌尖,“就你一本正经,我说的哪里错了嘛。”

金珠说:“小姐的心意哪是咱们能乱猜的,小姐自有分寸。”

银珠:“好嘛好嘛,我不乱讲总成吧。”

说着,银珠朝后看了眼,窗子上影迹绰绰,她没忍住,“可我看小姐对将军好像也……”

金珠蹙眉,银珠抿抿唇,咽下了后面的话。

她们越走越远,江黎听到的最后一句是:“要不要再放厨房里做条鱼?”

后面的江黎没听到。

谢云舟的心还是颤的,纷涌的思绪拱着他去做点什么,一抬眸,他看到了对面的琴,琴的旁边摆放着一支箫。

谢云舟忆起那日,花前月下,江黎同荀衍琴箫和鸣的情景,喉结轻滚,打破沉寂,“阿黎,我们合奏一起,可好?”

他是想告诉江黎,不是只有荀衍才可以同她合奏,他也可以。

谢云舟虽是武将,但琴棋书画也是无一不精的,且造诣不在荀衍之下,只是他对那些外在的评价不甚在意,也从未在人前展示过。

他,谢云舟,能文能武,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。

江黎抿唇思索须臾,轻点头:“好。”

她走过去,坐在琴前,问道:“弹什么?”

谢云舟眉宇间淌着能融化山川的炙热,下颌微抬,眸光落在如幕的夜色中,声音都多了几分轻颤,“《凤求凰》。”

那日,江黎同荀衍合奏的也是这曲。

谢云舟意欲明显,他在向她示爱,一曲《凤求凰》告诉她,他这辈子只心悦她一人。

那日的合奏,堪称完美,饶是银珠这样不懂音律的人,都沉醉其中,府里其他下人听到后,也顿住了步子,一时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,就那样寻着琴声朝书房看过去。

停了几日的雪再度下起了,雪儿携着风,风儿卷着雪,刚冒出头的琉璃瓦再次被雪压住。

房檐上厚厚的一层白犹似九天上的云,远看潋滟丛生,近看莹润炫目。

比女子的侧颈还诱人。

用膳时,谢云舟没怎么吃,一直在给江黎夹菜,昔日没做过的事他想一件一件补给她。

给她布菜便是第一件,那鱼做的不错,味道鲜美,口感极佳,之前都是金珠银珠帮着江黎剔除鱼刺,但自从上次谢云舟帮着弄后,一起用膳的话都是他。

他做得得心应手,金珠银珠要帮忙,他还不允呢。

其实最初也不是那么熟练,还是会留下些小小的毛刺,江黎那次吃了,差点被卡住喉咙,再后来,谢云舟便谨慎剔除了。

他做任何事都是那般认真。

“给。”谢云舟把剔除好的鱼肉放到江黎面前,嫩白的鱼肉看的江黎失了神,以前的他可是断然不会做这些的。

之前谢云舟不懂江黎,她任何神情的变化他都窥探不出她心里的想法,但现下可以了。

其实,你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,都会明白她的任何心思。

谢云舟猜出江黎肯定是想起以前的事了,那些年他太混蛋,做的事也混蛋,未曾多加关心她。

都是他的错。

他柔声道:“以前都是我的不是,阿黎,答应我,咱不想以前的事了好不好?”

江黎敛了眼底的光,淡声道:“有些事哪里是你说忘便会忘的。”

“是我的错。”谢云舟轻哄,“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,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,好吗?”

他在求她原谅,求她给他一次机会。

问完话后,他心猛地提起来,之前江黎拒绝过他很多次,他不确定她答案是否依旧。

江黎垂眸凝视着碗盏里的鱼肉,眼底沁着氤氲的雾气,就像是融了的雪浮在上面,蓄着浓浓的湿意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,但眼泪就是止不住流淌下来,顺着眼角脸颊滑落到下颌处,最后滴落进领口。

如玉的脖颈映出浅浅的弧度,上面生出淡淡的红,她头偏转着望向谢云舟,染了水汽的长睫一颤一颤的。

泪珠滚落下来,拉出长长的线,看上去委屈得不行。

谢云舟见状心都碎了,放下筷子颤抖着伸出手,他想把江黎紧紧揽在怀里安抚,触上时又顿住。

她不喜他的触碰。

谢云舟指尖缩回,轻哄:“阿黎,别哭。”

看到她哭,他恨不得抽打自己,一切皆因他,他就是个混蛋。

不说还好,言罢,江黎哭得更凶了,像是要这些年的委屈悉数哭出来,最后连饭都未曾用完。

金珠银珠相视一眼退了出去。

谢云舟站起身走到江黎面前,单膝跪下,上次是蹲着,这次他直接单膝跪下,仰头凝视着她,话语轻柔似春风,“乖,别哭。”

江黎泪眼婆娑睨着,不说话也不收回视线,就这么看着。

谢云舟知道她是在等着他说什么,轻叹一声,他握住她的手,“阿黎,你打我吧,狠狠打。”

他执起她的手,对着自己的脸扇去,每一下都扇得很用力,见江黎还是在哭,他从谢七手中拿过马鞭,交给江黎,弓下身,说道:“使劲打,打到消气为止。”

他甚至还脱掉了外衫,只剩亵衣,“阿黎别手软,用狠劲打。”

江黎握着鞭子的手颤了又颤,平日她可是连蚂蚁都不敢踩,又怎么敢拿着马鞭打人。

手指颤抖地实在厉害,马鞭脱落,谢云舟一把接住,“那好,我让谢七打,你说几时停便几时停。”

谢七被叫进了屋里,手里握着马鞭,喉结用力滚了滚,似是没听懂谢云舟的话,征愣着没有反应。

谢云舟沉声道:“愣着干什么,快打!”

谢七咽咽口水,“主子您背上有伤您忘了?”

谢云舟背上的伤是走水那夜弄出来的,他为了救人冲进火海里,抱着孩童往外跑时梁塌了,径直砸了下来。

他为了护住怀里的孩子,生生挨了一下,离得近的人都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。

直到火灭掉他才找太医诊治,当时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哭,衣衫连着肉,肉连着衣衫,扯下衣衫时,肉和皮同时掉了下来。

这种烧伤烫伤很少流血,可真是因为如此,那伤才越发不容易好。

这几日谢云舟一直没来别苑,一部分原因是在查走水的愿意,一部分就是不想江黎看到他那副模样。

他怕吓到她。

“那么多废话做什么。”谢云舟怒斥,“要你打你便打。”

“快打!”谢云舟催促道。

谢七牙齿咬着唇,缓缓举起鞭子,眼前不时浮现出谢云舟背上的伤口,肉被火烤焦了,黑乎乎一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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