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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3. 第43章 悔死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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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自那日之后谢云舟几日未曾出现,偶尔何玉卿提起还是忍不住慨叹,“他怎么会跪呢?他可是大将军欸,他怎么可以说跪便跪?我那日真的只是想难为他一下,岂料他还真跪了。”

话锋一转,何玉卿偏头睨着江黎问道:“阿黎,他会不会是真的喜欢你呢?”

不然,实在解释不通他下跪求原谅的行径到底是何意。

江黎翻看着账本,握着笔的手指一顿,缓缓抬起头,淡声道:“不会。”

“那样还不会吗?”何玉卿一脸诧异,“可我看像是真的。”

“你也说了像是,那便有可能不是。”江黎挑眉道,“或许真如荀衍所说,只是苦肉计罢了。”

“要真是苦肉计那谢云舟也太会演了。”何玉卿啧啧道,“演得跟真的似的。”

无人知晓谢云舟话里的真伪,江黎也无意探知,她很忙,药材行生意一日比一日好,她忙的连喝口茶水的时间都没了。

何玉卿见她忙了一上午,出声劝道:“好了,你该歇歇了。”

说话间,拿过江黎手中的笔放砚台上,随后端起茶盏递给她,“来,喝点茶水。”

“好。”江黎含笑接过,莫名的眼皮很轻的跳了下。

外间传来谈话声,声音很响,是两个男子在谈天。

“听闻这次水患很严重,附近几个村庄都给淹了。”灰袍男子说道。

“可不是,这雨来的突然,还连下了日,几个庄子都遭了水患,哎,别提多惨了。”黑袍男子道。

“你亲戚不是在朝当官吗,你就没听到点关于水患的什么别的消息?”灰袍男子道。

“有啊,天子担忧百姓安危,特派镇国大将军谢云舟去赈灾。”黑袍男子道。

男子又道:“不过我听闻这个谢将军身子不适昏倒在了施粥棚里。”

灰袍男子问道:“真的假的?”

黑袍男子摇摇头,“未知。”

随后道:“应该是真的。”

听到这话的除了江黎和何玉卿外,还有店里的另两个人,那二人相视一眼,随即放下手里装好的草药转身离开。

店小二出去追人已经追不上了,气呼呼折了回来,“这俩人真奇怪买了药不拿走,耍着人玩吗。”

店掌柜道:“行了,赶快去给其他客人拿药。”

何玉卿也听到了方才的话,她回忆了下前几日见到谢云舟的情景,他面色憔悴,眼眸腥红,确实不大好,“难不成谢云舟还真病了?”

江黎还未开口,外面的其他人给了答案,“这次水患太严重,听闻那个镇国大将军几日不眠不休,人都给累垮了。”

“我也听闻了,好像是昏过去了。”

“可不是,还吐血了。”

越说越邪乎,当晚还传出镇国大将军快要不行的消息,消息一传十,十传百,第二日演变成,天子亲去将军府见了谢将军最后一面。

也是巧了,那日夜里,谢府有哭声传出来,此起彼伏的,打更的路过听到哭嚎声忍不住摇了摇头,喃喃自语道:“可惜了,真是太可惜了,好好的一个将军怎么说没就没了呢。”

同样嗟叹的还有燕京城的其他百姓,有人悄悄抹眼泪,琢磨着,明日要去将军府门前叩别谢大将军。

次日一早,谢府门前聚集了很多人,大家一个个面露愁容,口中念念有词,之所以这样不舍,也是有根由的。

原来,多年来谢云舟拿出自己的俸禄救助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孤儿,还把天子赏赐的金银珠宝送给了那些战死的士兵家人。

故此,大家感念他的恩德,听闻他出了事,纷纷前来。

只是来了后便发现,谢府大门紧闭,里面静悄悄的,没有一丝动静。

大家猜测,兴许是谢家人太过伤心,体力不支倒下了,是以,没人敢乱出声,就那么在门前跪着。

等到晌午时,谢府大门打开,管家走了出来,眼睛红红的,声音哽噎,众人顿时明了,谢将军怕是真不行了,一个个悲从中来。

管家抱拳作揖道:“多谢大家惦念我家将军,我代替我家将军谢过诸位了,只是天气寒冷,大家还是请回吧。”

好说歹说,总算把人都劝走了。

管家进门前侧眸朝四周看了看,那双眸子似乎在盘算着什么,随后门重重关上。

晚上再度有哭声传出来,只是后半夜哭声便没了,取而代之的是闷哼声,听着像是刀剑相搏的声音。

半个时辰后,彻底归于平静。

这夜再次下起了雨,雨水涓涓流淌出来,谢府门口的石阶上映出红色痕迹,同雨水交融到一起,少倾,被雨水冲散开,那一片片红,像是从来没有过似的。

翌日,有好消息传出来,谢大将军吉人天相,醒了。

众人齐呼,“哈哈,好,真好。”

彼时,谢云舟正在书房里看供词文书,刚服过药的他精神看着还不错,脸上难得溢出红晕,左眼虽看不大清,但能看到模糊的影迹,右眼还好。

旁边阿九在为他研磨,见他盯着供词看了许久,提醒道:“将军,常太医说了,您不能过度劳累,该歇息时要歇息,还有这药——”

“我知道,此药药力极强,也极危险,我强行服下,虽可以压制毒性蔓延,但与我身子来说是不利的。”谢云舟问道,“他可说我还可以活多久?”

阿九抿了下唇,没吱声。

“说吧,我受得住。”谢云舟道。

“若是寻不到解药,最多一月。”阿九道,“正因为如此,将军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。”

事实上,一月只是虚数,连常太医也不知,谢云舟到底可以活多久。

“我一直很爱惜。”日光拂到谢云舟脸上,勾勒出他清隽的五官,眉宇间漾着淡淡的倦意,唇角轻扬,弯出一抹浅浅的弧。

“您若是真爱惜,便不会出此计策了。”阿九道,“您忘了昨夜您差点……”没命。

后面两个字阿九未曾吐出。

谢云舟淡挑眉,“我若是不这般做,如何引出他们。”

计策是谢云舟出的,从赈灾开始,每一步都在他的布局中,他以身为饵,诱贼人出来,然后再一网打尽,只是匈奴人狡猾,第日才入了瓮,昨夜察觉出不对劲当即便要逃跑。

他为了把人抓住,只的同对方厮杀起来,人最后是抓到了,但他毒性攻心,人也倒了,幸亏有常太医研制的还魂丹,不然他怕是真活不成了。

阿九笨拙,说不过他,只得闭了嘴。

谢云舟看着供词眉宇间笑意加重,总算把这帮人给抓住了,没了通风报信的人,他大哥在战场上也才更加稳妥些。

人抓到了,第二个高兴的便是天子,谢云舟抓人有功,他再次给了赏赐,谢云舟还是同之前一样,赏赐一半留下,供给谢府开销,另一半给了死去将士的家人,让他们得以安稳度日。

随后,他趁精神尚好,一一把谢府的事安排妥当,看时辰尚早,便吩咐阿九,要他备马车。

阿九问道:“去何处?”

谢云舟想起那个人心便一暖,眼底透着喜悦,“去看阿黎。”

-

江黎正在铺子里忙碌,不知为何,今日来店买药的人格外多,她寻思着回头请个大夫在店里坐诊,看病拿药一起,生意兴许会更好。

这个提议她之前同何玉卿讲过,何玉卿听后很是赞同,只是人不太好找,需要从长计议。

“好了,大家别挤。”掌柜忙不过来,只得去里间寻江黎帮忙。

江黎放下笔走出来,刚一站那便有人走了过来,那人凝视着她,眼神含着打量,随后问道:“你就是这家店铺的东家?”

江黎点头:“是。”

那人勾唇轻笑,“好,很好。”

江黎被他说的一脸莫名,警惕问道:“你可是要买药?”

男子从怀里掏出药方,“劳烦帮我看看你家店里是否有这几种草药?”

江黎接过方子,垂眸去看,一一看过后,说道:“第一味有,后面……”

她边讲边抬起头,眼前早已没了方才男子的身影。

何玉卿见她捏着药方动也不动,问道:“阿黎怎么了?”

江黎问道:“你可看见方才同我讲话的男子去哪了?”

“同你讲话的?”何玉卿方才也被人缠住了,摇摇头,“不知。”

江黎拉过旁边的伙计问道:“你有看到一个穿棕色袍服的男子吗?”

伙计摇头:“东家,我没看到。”

江黎一脸狐疑,都没看到,那去哪了?

今日买草药的人很多,迟疑间有人唤了她一声,江黎回过神,把药方折起随手放进了袖子里,之后再也未曾想起这件事。

忙碌到一半时,荀衍领着人进来,见江黎嗓子都哑了,拉上她的手,把人带去了里间,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,先是给她递上一杯温茶,待她喝下,柔声道:“你该歇息了。”

江黎软声道:“现在还不行,太忙了,我要去帮忙。”

“你坐着,我去。”荀衍见她额头上都是汗,从腰间拿出帕巾轻轻给她擦拭,“要是累病了怎么办?”

“我没那么娇贵。”江黎作势要站起,又被他按住。

荀衍难得执拗,说道:“你乖,听话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你歇息,我去。”

荀衍见不得她有一丝劳累,当初之所以同意她开这个店铺也是想让她打发无趣时光,可没想真累着她。

见她忙碌,他很心疼。

“不好的。”江黎说道,“你这几日也很忙,怎好意思劳烦你。”

“你同我何必生分。”荀衍目光熠熠道,“为了你,我愿意。”

这话他不只说过一次,只要是为了她,他都愿意。

江黎不想他误会,出声解释道:“衍哥哥,我——”

“我明白。”荀衍柔声道,“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想,只想做好生意,我懂。我不会勉强你。”

顿了下他道:“可是阿黎,让我帮你好不好?”

哪有人求着要帮别人的,荀衍如此说,江黎还真不好再说什么,轻点头:“谢谢你。”

荀衍拿过桌子上的糕点,叮嘱道:“记得吃。”

言罢,转身走了出去。

江黎凝视着他的身影,想起了何玉卿问她的话,为何荀衍就不行呢?

她问自己,为何他不行呢?

有道声音悄然冒出来:因为他太好了。

芝兰玉树,温润如玉,那些美好的词都用在他身上,也不足矣说明他的好,这样顶好的他,她如何相配。

再者,她一直把他当兄长。

甩掉那些莫名的话语,江黎喝完杯中的茶水,突然忆起什么,从腰间拿出药方再次看起来。

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这张方子怪怪的,凑近蹙鼻闻了闻,上面有淡淡的香气,同寻常的香气不同,药方上的气息更为清淡,入鼻后,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。

这样的香气是她从未闻过的,好像不是燕京城里才有的香气,她前后翻着方子看起来,仔仔细细看了几遍,也没找出不妥之处。

还想再看时,何玉卿唤了她一声,她抬头应下,随后把方子放在了桌子上,等忙完回来时,桌子上已经没了方才那张方子。

江黎弯腰细细找了一遍也未曾寻到,她蹙眉道:“去哪了?”

“什么去哪了?”荀衍问道。

“是一张……”江黎不想他担心,随后摇摇头,“没什么。”

荀衍见桌子上的糕点没动,佯装生气道:“为何没吃?”

江黎轻笑,随即拿起一块放嘴里慢慢咀嚼,咽下后说道:“可以了吧?”

她说话时,眼尾弯弯,杏眸里像是有光溢了出来,唇角扬起,整个人显得灵动可爱。

荀衍宠溺笑笑,“可以了。”

江黎见他笑,也跟着笑起,日光斜射到他们身上,倒映出的影子都是极美的,拖曳间落到了门口,隐隐的扫到了门口那人的身上。

只见他眼底寒光乍现,似利箭般齐齐射过来,深邃的眸子像是淬了色,漆黑一片,隐隐有漩涡在翻腾。

他整个人浸润在暗影中,神色也显得晦暗不明,轻抿的唇拉出一道冗长的线,人显得又冷又冰。

心底却是有火在滚动,难言的疼痛从胸口处席卷全身,所到之处皆是痛意难忍。

但他,还是忍住了。

眸色在看到江黎时又瞬间发生了变化,怒意退的很快,笑意拂,他轻唤了声:“阿黎。”

不知何时起谢云舟开始唤江黎,阿黎。

他喊得自然,好似这些年便是如此唤的,可江黎还记得,之前的他,很少唤她的名字,成亲后也只是生分的唤声,夫人。

江黎侧眸睇向他,没纠正称呼的事,敛了眼底笑意,淡声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听语气并不欢迎他来。

谢云舟再次忆起她方才的笑,多年前她也是这般睨着他笑的,还会轻声细语对他说着什么。

每每都是她主动同他讲,无论他应声与否,她都不恼,脸上笑意一直都在。

看不见他时,她也会下意识找寻他,等寻到他的身影,她脸上的红晕便会越发多起来。

她从来都是用那双水漾的眸子睨着他,满眼满心都是他。

谢云舟的心狠狠缩了下,他到底把昔日的那个她丢在哪里了。

可否,能再寻回来。

“我、我来看看你。”谢云舟走上前,目不转睛打量着她,“近日你可好?”

匈奴人在谢府四周有埋伏,怕累及江黎,他特意忍着没去找她,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。

午夜梦回,梦里的那个人都是她,她的笑,她的哭,她的冷漠,她的拒绝,醒来后,便是一身冷汗。

他告知自己,等拿下匈奴奸细他便可以去寻她了,继时要好好同她说上一番。

那日道歉若不够,他可以继续道歉,只要她能消气。

“很好。”江黎见他走近,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,声音还是那般寡淡,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
她侧眸看了眼墙上贴出的告书——

闲杂人等不许进。

谢云舟顺着她眸光看过去,“闲杂人等”这四个字仿若在他心里炸开,原来,他只是想闲杂人等。

可他若是闲杂人等,荀衍又是什么,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,江黎淡声道:“衍哥哥不算。”

荀衍不算,他算。

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酸的,明明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,现在他却成了闲杂人等。

谢云舟的心像是被丝线一圈圈绕上,起初还能呼吸,半晌后,连呼吸都不能了,窒息感袭上,他有种自己快要死掉的感觉,用力压下不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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