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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. 第42章 跪(文案梗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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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何玉卿没料到谢云舟会真的跪,他膝盖砸在地上那刹,她惊呆了,眼睛大睁,眼睫狂颤,一时忘了反应。

直到谢云舟带着乞求的声音传来,“阿黎,我错了,求你见见我。”

何玉卿:“……”

何玉卿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,突然不知要如何做了,她出来本是想把人赶走的,出这样的难题也只是想让谢云舟知难而退,哪成想,他竟然真跪了。

谢云舟跪了。

谢云舟跪了?!!

何玉卿心里一顿腹诽,天,他还真跪啊。

见他真跪了,她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,梗着脖子道:“你、你别以为这样阿黎就能见你,没门。”

言罢,何玉卿匆匆折返,并命令下人,把大门关好,随后还叮嘱,“你们给我守好了,不能让任何人进来。”

下人回道:“是。”

何玉卿去了偏厅,见江黎正在给窗台前的那盆墨兰浇水,急急走过去,先拿起桌子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茶水,然后发出惊叹声,不等江黎问,她便侃侃而谈起来。

“谢云舟真是疯了。”

“他竟然真的跪。”

“不是,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,他为何说跪就跪。”

“天呐天呐,我这可是第一次见男子跪。”

“不得了,真是不得了。”

她执起茶盏又喝了一口,咽下后问道:“阿黎,你不去看看吗?”

江黎微伏着身子,继续给另一盆墨兰浇水,眼睑半垂,语气淡然道:“是他自己要跪的没人强迫他。”

她顿了下又道:“既然他那么喜欢跪便跪着吧,与我何干。”

何玉卿:“……”

何玉卿喝完那杯茶水心情也稳定了下来,挑眉想了想,天寒地冻的,谢云舟应该就是做做样子,估计跪不了多久便受不住离开了。

男人不是最会说一套做一套嘛,他是男人肯定也亦如是。

再说了,阿黎在谢家受了那么多委屈,哪怕他真跪上片刻也是他应该的,谁让他曾经那么欺负阿黎呢。

对,他就该跪。

没了顾忌,何玉卿便也不想这事了,同江黎说起了玩笑话,后来有些许无聊两人便下起了棋,结束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。

金珠进来,躬身说道:“小姐,谢将军还在外面跪着呢。”

江黎手指微顿,还未开口说话,何玉卿先开了口,“从下午一直跪到了现在?两个多时辰?”

金珠点点头,“是。”

何玉卿啧啧道:“真疯了。”

本以为只是谢云舟疯了,谁知后面老天爷也疯了。

燕京城素来冬日长,有时到了四月还会下雪,燕京城的百姓们也已习惯了这样的节气,只是未曾料到今日会有所不同,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。

在天边光亮彻底褪去后,有乌云席卷而来,少倾便下起了雨。

冬日下雨实属罕见,伴随着大雨而来的是电闪雷鸣,何玉卿透过敞开的窗棂朝外看去,“这么大雨,淋上一个时辰人估计要废了,阿黎你真不出去看看吗。”

江黎慢抬眸,眸光落在雨幕里,笼灯摆动,拂在地上的影子有些缥缈,远处树枝乱颤发出嗡鸣声,每一声都像是狼在嘶吼。

冬日的雨比冬日的雪冷上百倍千倍,落在身上眨眼间成冰。

江黎依稀还记得,她也曾在这样的雨夜跪过,是谢老夫人丢了一只玉镯,全府上下搜查,最后在她的住处寻到。

谢老夫人便说玉镯是她偷的。

无论她怎么解释谢老夫人都不信,口口声声说道,就是她偷的。

江黎百口莫辩,那夜她在雨里罚跪了三个时辰,雨水浇在身上的感觉,她现在还记得。

冷,很冷,无法言说的冷。

金珠银珠见她受不住哭着去求谢老夫人,被罚一起跪,她们主仆三人仿若飘零的叶子任风吹雨打。

最让她心寒的是,后来她把这件事书信告知给了谢云舟,本想着或许他可以宽慰一一,哪怕是说一句轻软的话语也好。

真的,一句也好。

可,什么都没有,她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,他只言片语都未曾有,一个字都未曾有。

她的信石沉大海。

他心硬如石,那般待她,今夜她为何要心软。

他不喜欢喜欢跪吗?

好啊,那便跪吧。

管他跪多久。

半个时辰后,金珠再次来报,“小姐,谢将军还在门外跪着。”

江黎慢条斯理吃下一口排骨,淡声道:“随他。”

金珠轻点头后,退了出去。

“轰——”夜空中传来雷声,然后是闪电,大雨如瀑。

何玉卿好久不曾听到这么可怕的雷声了,忍不住战栗一下,“阿黎,你当真不管他?”

“不管。”江黎用汤匙喝粥,声音寡淡道,“他那么想跪,便跪吧,总归是他自己乐意的。”

这话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,没人强行要他跪,更无人看着,他想走完全可以走。

又一道雷声传来,何玉卿抿抿唇,吞咽下口水,“就是吧,万一谢云舟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?”

“他自己作的,”江黎轻嗤道,“活该。”

直到晚膳用完,谢云舟还在那跪着,听闻他脸色极是不好,好几次险些晕了过去。

还有他那个新护卫急的脸都绿了,劝了他许久他就是不走。

金珠说这些时,江黎正同何玉卿品茶,清香的气息充斥在四周,茶水入喉流淌出甜意。

何玉卿见雨一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,劝慰道:“阿黎,要不去看看吧,真要跪一晚,肯定会生病的。再说了,这样跪着万一给街坊四邻看到,指不定又要乱讲什么了。”

江黎眼尾轻扬,慢慢吐出两个字:“不急。”

那夜她几乎跪到天亮,也未曾有人看她一眼。

也不对,还是有人去看她了,王素菊给她送去了冷嘲热讽,笑她傻。谢馨兰也冒雨去了,不过不是宽慰她,也是看她笑话。

说嫂嫂,你真是不该偷拿母亲的东西。

她颤抖着解释,谢馨兰轻笑,行了,东西都从你住处搜出来了,解释又有何用。

后来她才想明白,或许陷害她的人,就是她们……

何玉卿又劝了几句,江黎还是方才的话,“不急。”

谢云舟这才跪到哪,她经历的痛,他怎么也要受一受才好。

阿九是真被谢云舟气死了,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人,明摆着她们就是戏弄他呢,什么跪了才肯见,这都跪几个时辰了,可仍无一人出来相见。

不是戏耍又是什么。

既然知道是戏耍及时抽身离开才是上策,可偏偏谢云舟就是不肯,无论阿九怎么劝他就是不动分毫,一直说:“我要跪到阿黎出来见我。”

阿九气呼呼问道:“她若是一直不出来呢?”

谢云舟道:“那我便一直跪着。”

“跪多久?”

“无论多久。”

“你身子不要了。”

“不要也爸。”

“真是疯子。”

阿九说完这句,回了马车上,折返时手里拿着一柄伞,伞刚撑到谢云舟头顶,被他拂开:“不需要。”

阿九道:“会生病的。”

谢云舟道:“我这残破的身子生病又有何妨。”

“会死的。”阿九咬咬切齿道,握着伞的手指青筋蠕动。

“那更无妨了。”谢云舟仰头看向紧闭的大门,唇角轻勾,自嘲笑笑,“我只希望死前能见阿黎一面,好好同她讲讲话,即可。”

“谢云舟为了她你是不是连死都不怕?”阿九真是气傻了,直呼出谢云舟的名讳。

“是。”谢云舟目光熠熠道,“为了她,死我也心甘情愿。”

阿九:“……”

阿九不能真看着他作死,见劝不动,干脆上手去拉,奈何谢云舟即便身子羸弱力道也不小,或许是心中信念坚定,总之阿九就是没能把人拉起。

劝也劝了,拉也拉了,谢云舟依然不动分毫,阿九没办法了,只能跟着他一起跪。

他想让谢云舟看在他也跪的面子上,心软,然后,自己起来,哪料谢云舟除了眼前那扇紧闭的门,其他什么也看不到。

他一瞬不瞬盯着,任雨水从他头顶流淌下来,沿着他脸颊、下巴、衣襟,流遍全身。

风裹挟着冷意吹拂到他的身上,仿若有刀子在他的肌肤上一点点刮过,所到之处皮开肉绽般的疼。

然,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未曾动一下。

头已经痛到麻木,腥红的眸子又酸又胀又疼,只能看到虚虚的影,风很强很大,落在他耳畔却仿若无声般。

他再次失聪了。

无声的世界里他的心越发静了,脑海中浮现出许久前谢七说的话,他说,这是夫人这三年在府里做过的大小事宜,还有受过的惩罚,属下都写在本子上了,请主子过目。

他接过本子,伴着袅袅烛光看了起来。虽都是寥寥数语,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他的心上。

原来,她在谢府过的这般不如意。

也是凑巧,几日后,他无意中翻找书籍,找到了江黎昔日写给他的书信,那时军务繁忙他未曾拆开看,今日空闲他便一一打开。

更凑巧的是,正好看到了那封谢老夫人罚跪,江黎对他倾诉的信。

字里行间小心翼翼,即便是倾诉她也写的极其委婉,与其说是倾诉,倒不如说是闲话家常,因为里面没有一丝抱怨。

谢云舟还记得那日他看完信后的心情,难过,懊悔,周身像是拢着冷风,成亲三年,他未曾给过她片刻暖意,反倒是一味的苛责与她。

说她不敬婆母,不尊长嫂,不护幼妹。

可事实却是,她做到了极致般的好,等待她的永远都是责罚,而他,身为她的夫君做的尤为失职。

他爱护所有人,可独独不爱护她。

他给了所有人温暖,唯独没有给她。

他让她尝遍苦涩,却未曾给过她一丝甜。

是他的错,他负了她。

所以,今夜便是跪死,他都心甘,是他欠她的。

他心甘情愿受着。

又过了半个时辰,眼见雨越发大来,阿九再次规劝道;“将军你身子受不住的,起身吧。”

谢云舟的听觉又好了些,他冷声道:“别管我。”

阿九见还是劝不动,提袍站起,走到门前重重敲起来,一声一声,“开门,开门,快开门。”

“我们小姐让你们走。”门内传来声音。

“麻烦请你们小姐出来一趟。”阿九求道,“出来见见我们将军。”

“我们小姐歇下了。”门内下人道,“你们还是快走吧。”

“将军,江一小姐歇下了,咱们走吧。”阿九边说边去搀扶谢云舟。

此时的谢云舟身心俱惫,周身充斥着痛意,那痛不能要人命,但是会让他生不如死,钻心般的痛意,像是有什么在啃噬着他。

用牙齿生生撕扯,一下一下。

可——

“不。”谢云舟颤抖着唇重重吐出一个字,他说了,阿黎不出来,他是不会走的。

嘀嗒嘀嗒,雨顺着他发丝流淌下来,地上映出一片红,起初只是小小的一片,随后痕迹变大,周围都是红色的。

谢云舟唇角也染了红。

阿九惊呼道:“将军,血。”

谢云舟僵硬的抬起胳膊,慢慢擦拭下唇角,血没了,少倾,还没等他把胳膊放下,唇角再次有血溢出,顺着他下巴流淌到他的青色衣袍上,随后渲染开。

仿若一朵食人花。

阿九折返回马车里找出药丸,强行让谢云舟服下,随后欲打晕他,把人带走。

谢云舟像是早料到他会做什么,淡声道:“别动我。”

阿九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,他咽了下口水,悻悻收回,抬眸了眼天色,道:“今夜这雨怕是要下一整夜,难道你要一整夜都跪在这里?”

“有何不可。”谢云舟定定道,“别规劝我,你劝不动的。”

说话间又一阵冷风吹来,他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,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,只剩唇瓣上的那一抹红。

阿黎何止跪过一次,腿都给跪伤了,他跪这一次又何妨。

今夜似乎连老天爷都不想让谢云舟好过,雨势不见减弱,反而越发大起来,一波一波袭上。

饶是身强体壮的人跪这几个时辰都挺不住,更何况是身体有恙的,谢云舟仿若飘荡在海面上的孤舟,顺着风势左晃一下,右晃一下,右晃一下,左晃一下。

像是随时会倾倒,但又完全的挺着。

他心底最大的期翼是,或许,江黎见他这般,能原谅他呢。

“哗哗哗。”雨落地砸出声响,阿九说了声:“冰雹。”

谢云舟眼睫轻颤着看了看,像珠子般大小的冰雹,落在地上隐隐砸出一个洞。

阿九见状急切道:“不行,这会儿被砸伤的,将军你必须跟我回去。”

谢云舟挣脱开他的手,只说了三个字:“别管我。”

便是跪到地老天荒,他也要跪。

……

雨太大,何玉卿今夜歇在别苑,金珠把床铺好,何玉卿倚着窗子道:“阿黎,谢云舟都跪了这般许久,不若让他离去吧。”

噼里啪啦的声音打断了何玉卿的话,江黎放下书朝外看了看,眼睑垂下又抬起,随后唤了声:“金珠银珠备伞。”

金珠银珠进来,一人给江黎披氅衣,一人给她撑伞,何玉卿挑眉说道:“我陪你一起。”

江黎道:“好。”

阿九还在劝说着什么,吱呀一声,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,有道纤细的身影徐徐走出来。

谢云舟看着来人,猛地一喜,脸上漾出笑意,他仰头看着她,轻唤了声:“阿黎。”

谢云舟怕眼前这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,轻眨下眼,再度睁开时见江黎还在,柔声道:“阿黎,怎穿的如此单薄?”

他作势要脱掉身上的衣衫给江黎穿,指尖碰触上时才想起,他衣衫浸湿,没办法给她穿,手缓缓垂下,“阿黎,对不起。”

为曾经的所有的事,他道歉。

江黎未言语,谢云舟继续道:“对不起,这三年对你不闻不问,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。”

“对不起,辜负了你的心意。”

“对不起,误会了你。”

“对不起,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。”

“阿黎,我错了,真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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