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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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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砰砰、咔嚓……哐当。’

大杂院内一处偏角落的屋子里时不时响起砸东西的声响。

站在院子里晒着衣服的穆大婶瞅着,奇怪问着边上人,“叶大漠一家不是去吃席了吗?这会家里怎么还有人?”

“她家老三没去呢。”

“她没跟着一块去?”穆大婶摇了摇头十分不解。

亲戚家办大席,难得能吃到好酒好菜,这种时候居然不跟着?

想是这么想,她也能猜到为什么。

叶家这个老三向来就太安静了,有时候性格安静可不是什么好事,家家户户都是好几个儿女,不争不抢不闹,最后吃亏的只有自己。

就跟叶家老三一样。

住在同一个大杂院这么多年,她可是看着叶家老三明着暗着在家吃了不少亏。

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,她也不会去插手,只是唏嘘着:“这要是我怎么也得跟着去,办大席呢,那不得大鱼大……”

话还没完,就说不下去了。

穆大婶瞪大眼望着从叶家走出来的人,视线重点落在她手里捧着的大碗上。

碗里装着满满当当的腊肉腊鱼,这不比去席面和别人抢来得好?

一旁绕着毛线团的孙婆子挑了挑眉头,“叶芮啊,你刚在家干嘛呢?敲敲打打那么响。”

端着大碗的叶芮找了个栏杆坐下。

随意回答着,“开了个柜子。”

顺便砸了一把锁。

还别说。

砸了锁头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肉,就是特别香!

叶芮夹起一块腊肉嗅了嗅。

带着独特的烟熏咸香,配着这些大鱼大肉,她能吃上两碗大米饭!

孙婆子瞧着她脸上毫无惧意,带着深意道:“你心情看着还挺好呢。”

管家的都明白,这肉可不是随便放着的。

即使搁在屋里头,那也得锁在柜子里,就怕屋里哪个馋货没忍住,开了柜子偷吃。

叶家一个样。

这叶芮突然端出这么一大碗肉,那肯定不是单单开个柜子那么简单。

叶大漠一伙人回来,肯定得闹起来。

然而叶芮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。

端着闷熟的腊鱼腊肉吃得特别香,还抽时间回了一句,“是挺好。”

怎么可能不好。

心情好到她忍不住仰头狂笑。

活了那么多年,憋了那么久的气。

身为家里第三个出生的孩子,上面一个大姐很小就被送养出去,叶家盼了好几年的男丁总算盼来了,正稀罕时突然怀上她。

她和大哥相差不到一岁。

明明她更小,可家里所有的关注力都搁在大哥身上。

就因为他戒不掉奶水,所以她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得断奶,还是隔壁的大伯娘瞧不过眼,便将眼瞅着快养不活的她抱去养了小半年。

懂事后,家里倒是很早就开始‘教育’她、提醒她。

告诉她人要多忍让、体谅、包容……

就如同一圈圈枷锁在她还没反应过来,就将她困得死死,无法挣脱。

以至于成长的那些年。

她得谦让,为了连着考了两次都没考上高中的大哥,成绩优异的她必须退学,将学习的机会‘谦让’给蠢笨如猪的大哥。

她得体谅,就为了多出来的二三十块工资,让她把工作换成最苦最累的活,好为父母减轻负担,争取提前为大哥攒好娶媳妇的钱,要是能连带着把小弟读书和娶媳妇的钱一并攒起来就更好了。

她还得包容。

谈了多年的对象出轨,可他家里条件好,所以她必须包容,不过就是一点点小错就揪着不放,是她太小题大做……

这段感情确实门不当户不对。

高建白的母亲是街道办的干事,父亲更是八零年代初最早下海做生意的那一批,对比五口挤在大杂院一间小屋的叶家来说,那绝对是高攀了。

没错,高攀。

隔三差五,家里人就会提点她一句。

——“也不知道建白看上你哪点,你得顺着他一些,凭着你的条件,以后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对象了。”

——“你什么条件?高家看不起你是正常,你对建白父母得奉承一点,多在他们面前露露面,多干活、多捧着。”

——“都谈了这么多年,你们怎么还不结婚?你就算跪着求也得让他娶你进门,女人嘛,低个头不算什么大事。”

就连高建白也是这样。

这段感情本就是他先提出来,期间经历的种种让她感受不到半点爱意,在他和家人的贬低下,她内心真的茫然过,觉得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。

可后来才知道。

不是她不够好,而是对方根本不在意。

高建白想找的就是一个好控制的‘对象’,这样他才能摆脱家里的催婚,高家人不满她这个‘低贱’的未来儿媳妇,时不时就找茬,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,喜欢上的是邻居已婚的大姐姐。

那是叶芮一辈子见过最肮脏的一幕。

然而被她撞见的两人丝毫不慌,一个将衣服一件件穿上,上下打量她几眼后,面带不屑的冷笑离开了。

一个对着她横眉怒眼,没觉得亏心还理直气壮的指责她,反说是她没能力,才会让他对其他人动了心。

这件事一闹出来。

不管是家里人还是高家人,全都是一副嘴脸。

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,她要是不包容就是大题小做,太过计较。

那些话如同一把把刀插入体内,将这辈子憋得气体一刀刀扎破。

都……去他妈的吧!!

忍了近三十年,面对自己的不公,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,却每一次都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。

因为从小父母教育她的就是忍着、憋着。

这些加固在身上的枷锁越来越沉重,叶芮觉得自己要是还能忍下去,她就完全没有了自我。

未来的余生,即使活着也没了灵魂。

所以,就在快要泯灭自我时,她彻底爆发了。

做了一辈子每天都在幻想的事。

她开口怼的父母面色铁青,当着他们的脸掌扇蠢货大哥,即使父母心疼的哭天喊地都没停下来。

一直到本就肥头大耳的大哥肿的更像猪头。

她花了大价钱买了自己好几年都舍不得买的包包,挥着包包将还在大放厥词的高建白扇得倒地起不来身。

又用穿着漂亮高跟鞋的脚,一脚一脚狠狠踩在他身上……

在其他人看来,就如同一个疯子般。

但那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,这些人的痛呼和哀求,才让她感觉自己真正的活了过来。

什么忍耐、体谅、包容,那都是一堆狗屁!

临近三十岁的她才恍然大悟。

自己的人生不该被这些不重要的人束缚住,都是生而为人,谁又比得上谁高贵?

他们想践踏她,那她就发疯给这些人看。

看看谁才更可怕!

可惜的是。

这口气还没彻底发泄完,人就没了……

再睁开眼,叶芮发现自己从三十岁回到了十八岁那年。

一九八三年的秋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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