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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郎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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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前面那人,高马尾,戴银冠、镶玉银抹额,着白袍银锁甲。

纵横驰骋,抡枪而来,好一个白马金羁侠少年。

他身后列有数十个弩手,再往后是几十个抡刀的猛卒,人马不多,却皆是精兵强将,随他一声令下,纷纷投身到猎狼的队伍中去。

士兵们散开,江柍才看到后面的人。

是纪敏骞!

他着红袍琏环铠,驾青骢马,一如几日前离开时的模样。

他勒马远远叫了声“公主殿下”,又飞奔至她面前,下了马,跪地请罪:“微臣护驾来迟,还请公主恕罪。”

江柍没有说话,冷刀自手中滑落,她的视线淡淡落在纪敏骞身后那人身上。

他骑一匹白驹,半束发,戴玉冠,披狐皮大氅,氅里穿着天青色竹叶纹的长袍,神态自若,信马由缰而来。

他凝望着她。

江柍与之对视,眉头微动。

来到她面前,他很快下马,行了个礼,道:“公主万安。”

他与刚才那个气宇轩昂的小将军恰好是两种模样。

那人是轩轩若朝霞举,他则是濯濯如春月柳。

江柍冲他微微颔首一笑,算是回了他这话。

他忽地眼眸微颤。

眼前的女子不笑时,可谓眉目刚烈,美艳威仪,可一笑便尽显她神仪妩媚,娇娆多情。

又想起刚才——狼群凶猛,别说女儿家,饶是几个当兵的也不免惊惶失措,可她却敢举刀与狼搏命,这是何等的决绝,若非亲眼所见,实在难以置信,这是一个娇养在深宫里的公主能够做出来的事。

此刻她眼眸微红,云鬓乱了,几绺发丝散落在肩头,另几绺缠住了轻晃的步摇,她的骁勇就这样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惹人怜惜的柔弱。

当真是美人千面。

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。

远远看向那位正杀得起劲的小将军。

江柍也循他目光望过去,只见那小将军果然英勇!

他一枪便戳穿一匹狼,挑起扔了,恣意一笑,再刺向另一匹,狼血喷薄而出,迸射到他的银甲上,也飞溅到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上,他胡乱抹了把眼皮,目光更加锐意,杀得更加起劲。

那令人恐惧的,于他而言不过游戏而已。

在他的带领下,狼群被迅速击退。

将危险逼退,这领兵的小将军才翻身下马,走来拜见江柍:“臣护驾来迟,公主殿下受惊了。”

他虽是请罪,却未行大礼,只是一拜,甚是不羁。

江柍并不放在心上,问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小将军答道:“在下叶思渊。”

“公主,这乃是骠骑大将军郑国公叶劭的世子,素有‘白马银枪玉霸王’之称,不过十五岁便已是神卫军的副指挥使,可谓是年少有为。”纪敏骞向江柍介绍道。

江柍虽久居深宫,却也晓得,晏国太子麾下有一文一武两位近臣。一个是“素秉丹诚雪无瑕”的文臣谢绪风,另一个便是“白马银枪玉霸王”的武将叶思渊,二人堪称太子左膀右臂。

玉霸王在此,那么雪无瑕呢?

江柍看向面前玉冠束发青袍白氅的男子。

忽而一笑,颔首道:“有劳雪无瑕亲迎。”

谢绪风笑道:“微臣只是行分内之事。”

这一笑极淡,却不冷漠,更显出他如皎月出尘。

“小公爷。”突然有一个留着络腮胡,背着弓箭的士兵向前两步,拱手道:“小公爷,此地不宜久留,趁天色尚早,不如快些赶路吧。”

他的箭筒上插着黑红两色漆的双羽箭。

江柍不由多看了一眼,本是看箭,不知怎地,目光又移到那人脸上,而后目光微滞。

那人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,竟胆大包天地也抬眸望了一眼她。

只一眼,像是被雷劈中,又像是被火烫到一般,瞳孔霍然放大,又震悚地缩了回去,低下了头。

江柍本可以不放在心上,却偏偏问出来:“怎么,本宫的长相吓到你了?”

她唇边挂着笑,可眼神却冷。

谢绪风走上前,说道:“公主莫怪,军营里的汉子皆是不识礼数的,他不知未经公主允许,不可私窥公主天颜。方才许是见公主姿容如明珠璀璨,一时震慑到了,不是存心失礼。”

不可私窥天颜?

她的姿容早已被这许多人窥视到了,又何妨多他一个?

何况,她不是没见过被她容色震慑到是何表情,正因见过许多,才知弩手那一眼绝非如此。

江柍看向弩手,故意问道:“是这样么。”

弩手跪下来,把头埋的很低,以一个谦卑的姿态说道:“卑职失礼,请公主殿下恕罪。”

他既已告罪,她也不是真的想发难,便缓了缓语气:“既然国公爷为你求情,本宫便不追究了。”

谢绪风乃是中书右丞相魏国公谢韫的世子,谢韫死后,他便承袭了爵位,旁人提起他少不得要唤一声“国公爷”。

叶思渊闻言灿烂笑起来:“既如此,那便继续赶路吧。”

弩手忙说:“卑职为将军牵马。”

说罢,叶思渊转身去骑马,走前并未行礼。

只有弩手行了一礼方才跟上去。

星垂走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,她素来是江柍几个侍女中最能言巧辩之人,不由质问:“晏国的人都是这般不知礼数吗?”

纪敏骞斥道:“你这贱婢,小公爷也是你能置喙的?”

“凭他是谁,难不成能越过公主去?堂堂大晏国的将军,如此君臣不分,赶明儿公主嫁过去,还要向他行礼不成?”说话的是江柍身边的教习嬷嬷段春令。

她与星垂同来,此人曾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,有脸面有气魄,连江柍都少不得要给她三分薄面,纪敏骞不敢再说什么。

谢绪风见状,便走过来单膝跪下,规规矩矩行了个礼:“请公主恕罪,思渊自幼在军营长大,于礼数上难免有些不周,微臣代思渊向公主请罪。”

江柍心里其实也因叶思渊失礼而有淡淡不悦。

只是不能直接出口训斥。

既然嬷嬷当了她的喉舌,她怎可不领这个情。

况且,她既已不悦,自然要表现出来让人知道。

她没有让谢绪风免礼,便转身要上厌翟车。

谁知脚底一滑,竟差点摔倒。

还好有人扶住了她的双肩。

她从惊慌里回神,便对上谢绪风那疏淡的眸子。

雪在纷飞,天儿冷得呼一口气便成白雾。

离得这样近。

他身上有清冽的竹香味道,她的红纱袖还堆叠在他的白狐氅上,红与白纠缠着。

雾灯和段春令忙来扶起江柍。

雾灯怕江柍受伤,段春令忌讳着男女大防。

谢绪风见状,退后三步,又行了一礼,道:“公主小心。”

还真是一位萧萧肃肃,温雅清举的人物。

江柍收回视线,直起背脊,并未答话,从容上了厌翟车,仿佛刚才扶她的不过是一个奴才,她并未放在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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