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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2. 第52章 七窍玲珑心,给你,吃……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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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

谢云舟语气里带着乞求,喉咙里像是灌了风,嗓音低沉暗哑,“看看我不行吗?”

回答他的是海水拍打船体发出的轰鸣声,江黎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,无波无澜,“答案你不是知晓吗?为何还要问?”

是啊,答案他一直都知晓,她讨厌他,厌烦他,不愿意见他,可思念如狂,即便是知晓,他还是义无反顾,就想一直守护在她身旁。

谢云舟手抵上船舱壁,指尖微缩,像是用力压下了什么,随后轻扯唇角笑起,问道:“躺了许久累不累?要不要我陪你去外面看看?”

他在哄她,竭尽所能的哄她,只愿她能开心。

江黎淡声道:“不用,我有金珠银珠陪着便可。”

谢云舟指尖抠进了掌心里,心好似被什么重重捏了一把,那抹刚退下不久的痛意再度袭上。

舱门外的谢七也听到了江黎的话,低沉说道:“一小姐你不能这么没良心。”

昨夜主子为了救她生生取了半个时辰的心头血,端着碗盏去喂她喝时,又被她一把打翻,血倾倒出来。

常太医见状摇头说量不够,谢云舟听罢毫不迟疑的拿起刀再次朝胸口刺去,间隔半个时辰连取两次,可想而知有多么危险。

最后取完血,他人已经虚脱的站不起,若不是常太医及时给了他救命的药,怕是现在人已经不在世上了。

后来,所有人都去歇息,他却一直守着,直到她脸色渐渐红润恢复如常,接着,他们便有忙碌登船事宜。

简单一句话,谢云舟昨夜过的甚至辛苦,几乎没阖眼。

可江黎却还在口口声声唤着荀衍的名字,又不是荀衍救得她,她真可以对主子这般无情。

也太伤人了。

谢七愤愤不平道:“一小姐若不是我们将军救你——”你早已经死去。

后面那句话还未吐出,被谢云舟冷声打断,“谢七,闭嘴。”

谢七的心思谢云舟明了,但人是他想救得,他便不会觉得委屈。

海风呼啸着把谢七的声音掩盖住,随后又一起带走。

江黎没听太清楚,迟疑问道:“你们将军怎么了?”

“我们将军他——”

“谢七,退下去!”

谢云舟睨着谢七声音冰冷,“你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。”

谢云舟是主子,主子的命令谢七怎敢不听,他握着剑柄抿抿唇,低声说道:“是,属下告退。”

没等江黎再问什么,转身离去。

江黎看着谢七远走的背影,问道:“谢七那话什么意思?”

谢云舟不想让江黎知晓他取心头血救她的事,他救她完全是出于自愿,不为让她感激,更不为求得她的原谅。

他就是想救她,义无反顾的想救她。

无论她原谅与否,他都会救。

也就是说,即便她不原谅他,他还是会救。

那么真相是什么,她知与不知也没什么区别,再者,她不知会更好些,这样可以活的轻松自在。

“没什么,他大概是昨夜没歇息好,胡言乱语了。”谢云舟云淡风轻的解释道。

江黎没再追问下去,因为她知晓,他一向如此,他想让你知道的事自然会让你知晓,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,你便是问上千遍万遍答案也是如此。

她曾经执着于追求一个答案,但现在不会了,他不是她的谁,她对他的事也没有丝毫兴趣。

他若想讲,她可以听,他若不讲,那便随他。

江黎眸光越过谢云舟落到外面,眼尾轻扬,显然是被外面一望无垠的海景所吸引。

她道:“金珠银珠陪我出去走走。”

金珠银珠还未应,谢云舟先开口道:“我陪你。”

江黎淡声道:“不用了。”

言罢,她率先走了出去,金珠银珠一人拿着披风一人拿着伞,紧紧跟上。

谢云舟看着那道纤细决绝的背影,只觉得胸口的痛意再次加重,隐约的有什么冲上来,他意识到什么,大步从船舱里走出,躲到无人的角度猛吐了两口血。

吐完,一阵眩晕感袭来,身子一晃险些倾倒。

昨夜常太医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中,他规劝道:“将军你身子一连数次取血体弱难耐,若是不好生调养怕是会落下病根,终身成疾。”

“眼下莫说是出海去曲城,便只是出这燕京城与你来说也是不利的。”

“……别忘了,你还刚同匈奴人厮杀完,身上本来就有新伤……”

“听常某一句劝,想去曲城等无碍了再去,明日万万去不得。”

谢云舟知晓常太医是好意,重咳几声,苍白着脸说道:“阿黎想去曲城看外祖母,我一定要陪着,有劳常太医给开些药,若是身子不适我可及时服下。”

“将军怎么不懂呢。”常太医定定道,“你这身子比一小姐的也好不到哪去,给她供给心头血已经算是勉强而为之了,怎可还长途跋涉,不可,不可。”

谢云舟抬手擦拭一下唇角的血渍,眸光落到远处,唇角轻扬,“常太医应该知晓我喜欢她的心思,她想做的我一定会为她去做。不就是去曲城吗,放心,我可以。”

那夜是常太医叹息次数最多的一夜,他就没见过如此执拗之人,明明自己已经很不好了,还倔强的去做更危险的事,当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。

常太医规劝不得,只能拿出新研制出的续命药丸,叮嘱谢云舟这药一定要在紧急关头才可服用,且复用次数不得超过三次,不然会发生更严重的事。

谢云舟把他说的“更严重的事”理解成,他会活不成。

他淡笑道:“常太医放心,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的。”

然,世事无常,谁也不能知后事,眼下看着安好,不见得未来便也安好。

又有一股血腥味席卷而来,谢云舟吐出了第三口血,这次吐的比前两次都多,谢七寻到他,看到地上的血,眉梢皱起,“主子。”

谢云舟朝后看了眼,示意他不要声张,随后从怀里取出帕巾,一下一下擦拭干净唇角,待不适感减轻后,他站起,“我无事,不要乱讲。”

谢七明了,谢云舟是在提醒他,不要对江黎多讲什么。谢七真是不明白这些情啊爱的,真叫一个人变了样子。

就拿之前的谢云舟来说,几时这般儿女情长过,满脑子想的都是打仗,这会儿的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江一小姐,眼底的风景也都是她。

谢云舟见谢七没应,又问了一次:“听懂了吗?”

谢七不情不愿应下,“是。”

谢云舟从暗处走出,远远的便听到了江黎和荀衍的说话声,荀衍问她冷不冷,她摇头说不冷。

荀衍问她身子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

她说,很好。

荀衍问她,喜欢海吗?

她说,喜欢。

荀衍问她,高不高兴?

她回道,很高兴。

江黎高兴时眉眼都会弯起,像是挂在天边的一轮弯月,杏眸里溢出耀眼的光,她笑得样子真是美极了。

只可惜,那笑不是给谢云舟的,是给另一个人的。

谢云舟没再敢靠太近,就那样站在数步外静静睨着他们,看着他们谈笑风生,心像是被乱箭射中般,上面映出一个个洞,数不清的洞,洞口溢出了很多东西。

有难过,有伤心,有心酸。

这些东西汇集到一起后,又散开,少倾,他身子每处都是痛得,痛到什么程度呢?

谢云舟原本挺立的身子倏然弓下,背脊也顺势弯下来,太疼,肩膀情不自禁的抽动。

他借着吞咽口水缓解痛意,才发觉是枉然,因为更痛了,喉咙好似吞了刀片,每一次的蠕动都能要了他半条命。

加上前方不时传来的轻笑声,他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死去。

谢云舟手抚在胸口,借此让自己好过些,然,并不太行,胸闷,难受,气息不稳,他慢慢转过身,踉跄着回了自己的住处,脚步迈得过于凌乱,好几次差点摔倒。

谢七想扶他,都被他制止了,“别管我。”

谢云舟跌跌撞撞走进船舱里随手关上舱门,下一息,连走到床榻上的力气都没了。

他跌倒在地上,蜷缩着身子大口喘息,嘴角再次有血流淌出来。

谢七担忧他,隔着舱门问道:“主子你还好吧?”

谢云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窘状,用尽力气说道:“我累了,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。”

谢七道:“是。”

昏迷前谢云舟好像看到了江黎,她穿着身大红的嫁衣在对他笑,还柔声唤他夫君,他缓缓伸出手,去摸她的脸。

她含笑睨着他,任他抚摸。

谢云舟脸上露出幸福的笑,轻声道:“阿黎,你终于原谅我了吗?”

江黎没再开口说什么,而是俯身凑了过来,主动吻上他的唇,谢云舟扣住她的后颈,把人死死压在了怀里。

他从不曾那般炙热的亲吻过她,唇舌并用,在她唇上兴风作浪。

浅浅的呓语声从她口中溢出,谢云舟眼角有泪滴落,他的阿黎,终,不再怨恨了他。

可惜,梦只能是梦,醒来后看着空荡荡的四周,谢云舟越发惆怅,原来,还是他痴心妄想了。

……

晚膳是在一起吃的,餐桌上多是江黎喜欢的,她吃的很慢,看着食欲不大好。

谢云舟见状给她夹了一块排骨,“阿黎,给。”

与此同时,荀衍也夹过来一块排骨,两块排骨一起出现在眼前,烛灯映衬着他们的脸,神色晦暗不明,眸底似乎席卷着什么。

江黎看看荀衍,又看看谢云舟。

看荀衍时眼底含着笑意,清澈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,看谢云舟时无波无澜没有多余的情绪。

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,在江黎眼底谁更重要些。

荀衍把排骨放江黎面前的餐盘里,柔声道:“多吃些,不然外祖母见你如此清瘦会心疼的。”

江黎浅笑道:“好。”

她夹起那块排骨慢条斯理吃起来。

谢云舟手僵在那里,排骨放也不是,不放也不是,就那样征愣着。半晌后,见江黎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,他悻悻缩回手,眼睑半垂,看着很是落寞。

他夹起的那块排骨最终谁也没吃,就那样孤零零的放在了餐盘里,一如他一般。

荀衍唇角轻扬,脸上笑意加重,“来,再喝点汤。”

江黎对他给的吃食来者不拒,轻点头,“好。”

这幕落在谢云舟眸中,又是刺一般的存在,人最怕的便是对比,江黎对荀衍那般好,对他又是那般不屑,谢云舟的心啊,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。

疼。

不过,无人顾及他的心情,他就像是不存在般。

谢云舟有一瞬间的后悔,他要是不出现在这里,看不到这幕是不是便不会那般痛了。

可惜,世上什么都有,就没有后悔药,他来了,便只能看着江黎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荀衍。

而他,什么都没有。

谢云舟进食,如同嚼蜡。

……

夜里,所有人都睡了,谢云舟还在书案前看公文,他这次去曲城除了陪同江黎省亲外,还有一道密旨,命他彻查曲城知府勾结海盗盗取官银一案。

监守自盗,谢云舟不信曲城知府会做如此没脑子的事,他认为其中必有蹊跷。

查阅完所有的账目,心中陡然生出疑惑,遂,他又仔仔细细看了遍,那团疑惑骤然解开。

原来,问题出现在这里。

三更天时,谢七敲了敲舱门,提醒他再不歇息便要天亮了。

谢云舟抬眸朝外看去,漆黑的海面上除了翻滚的浪头什么也看不到。

蓦地,他心神有些许不宁,脑海中浮现出什么,收好账簿站起身走了出去。海风很大,吹得他衣摆乱飞,映在甲板上的影子很是缥缈。

他脚步迈得很轻,像是怕吵了谁歇息似的,快走到目的地时,看到了一人。

荀衍穿着一身白色锦袍,矗立在前方,听到动静侧眸回看,见是谢云舟警惕的神色微敛,低声道:“谢将军不睡觉来此做何?”

谢云舟看了眼侧方,见那处门关的严实,窗户关的也严实,心安了不少,眼神示意荀衍去别处讲话,不要扰了江黎歇息。

荀衍跟着谢云舟朝前走出,越过守船的侍卫来到无人的地方。

谢云舟先开了口:“荀公子不也没睡吗?”

“我担心阿黎。”荀衍道。

“巧了,我也担忧阿黎。”谢云舟道。

荀衍睨着他,目露寒光,“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,你说了不打扰阿黎的。”

要不是有如此承诺,荀衍根本不可能让谢云舟跟来,他巴不得江黎一辈子都不要同谢云舟见面。

阿黎是他的,以后余生都是。

谢云舟想起了他们那日的谈话,他要随行,荀衍说可以,要求便是不许靠近江黎。

他当然不回应允,荀衍也是个张狂的主,冷声道:“你若是不允,那便不能同行。”

在其他事情上,谢云舟可以抬出身份压制荀衍,但唯独江黎这,他的身份最是没用。

最后为了江黎,他只能同意。

谢云舟回过神,淡声道:“你不用时刻提醒着我,我没忘。”

“如此,”荀衍眼底生出几许厌恶,“最好。”

话不投机半句多,两人没说几句,阿川过来寻人,荀衍便同阿川一起走了。

谢云舟睡不着,负手立在甲板上朝远处看去,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,流淌到鼻息间,垂在肩上的发丝扬起,飘荡间他忆起了那年。

他同江黎一起同桌用膳,其中有道膳食是蒸鱼,他向来喜欢吃鱼,但讨厌剔除鱼刺,总觉得很麻烦,是以他干脆连鱼都不吃了。

江黎明了后,一根一根的把鱼刺剔干净,还羞红着脸对他说道:“阿舟哥若是想吃鱼,我下次还做,鱼刺我也会剔干净。”

连亲娘都未曾做到那般,江黎却做到了,只是那时的他,眼中根本看不见江黎的好,只冷冷说了两个字:“不必。”

饶是他如此讲,江黎下次准备膳食还是会有蒸鱼,还是会贴心的把鱼刺剔除干净,江昭打趣道:“阿舟,我妹妹对你如此好,你切莫太感动了。”

江昭说错了,那时的他,没有一丝感动,反而把江黎做的那些当成了理所当然。

谢云舟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,若是可以回到那时,他定会含笑对她说,谢谢。

可惜,回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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