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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. 第39章 诛身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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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

谢云舟脸上的笑意隐隐褪去,身子侧转,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僵硬的缩起,眸光从江黎脸上落到她脚上,整个人像是定格住,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。

看着方才还完好的纸鸢顷刻间变得残破不堪,看着她不解气的使劲踩着,看着风卷起凌乱的碎片,看着它们四处散开。

风吹进了谢云舟的黑眸里,纤长的眼睫很慢的眨了下,眼尾映出一抹灼眼的红。

他缓缓屈膝蹲下,这两日毒素蔓延得很快,身子越发得不利索,蹲身不行,他干脆跪在了地上,一手撑着地面,一手去捡拾。

他捡起了纸鸢兔子的耳朵,然后是它的鼻子,嘴巴,身子,尾巴,找了许久不曾找到它的眼睛。

他勾唇笑笑,没关系,兔子眼睛很容易做出来的。

他把它们一一捡起,抱在怀里,颤抖着身子站起身,似是没听到江黎方才的话,褪下的笑意再次浮上,他噙笑对她说道:“是不是不喜欢兔子纸鸢?告诉我,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重新做。”

谢云舟的脸同江藴的脸重叠到一起,方才江藴谩骂的话也撞进江黎的脑海中,江藴之所以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有他撑腰。

不然她怎么敢。

江黎越想越气,一把拍掉谢云舟怀里的碎纸片,厉声道:“无论是兔子纸鸢,猫儿纸鸢,还是其他纸鸢,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喜欢。”

“你是不是以为你做这些我便会感动?”

“还是你以为,我就是这样廉价的人,你随便用什么哄哄,我都会感恩戴德。”

“就会忘了你做过的那些伤害我的事。”

“谢云舟你错了,不管你做什么,我都不会感动。”

她抬脚朝前迈一步,蹙眉睨着他道:“不要再做那些自以为很贴心实则给别人造成困扰的事。”

“无论是你还是你的纸鸢,我都不稀罕。”

江黎定定道:“听清楚了吗?我不稀罕。”

风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,四周声音全无,只有谢云舟那声透着倦意透着无奈,有些些孱弱的声音。

他轻唤了一声:“阿黎。”

随后,挺拔的身躯再次折弯,他再次蹲下去捡。

今日的燕京城依然很冷,谢云舟的手指冻得通红,捡起时,指尖颤着有些许吃力。

谢七看不下去了,出口道:“江二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?你可知为了做这个纸鸢将军一日一夜未曾歇息片刻,手都被扎破了,他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,你知道兔子的眼睛还是用将军的……”血做的。

后面那句还未讲完,谢云舟和江黎同时出声。

谢云舟道:“谢七住嘴。”

江黎轻勾唇角,嗤笑一声,随后道:“是我要你们将军做的吗?是我求着他做的吗?”

“不,不是我,是你们将军自己要做的,彻夜不眠也是他自己乐意的,而我对此毫不知情。”

“怎么?这也要怪在我身上?”

“……”谢七被怼的哑口无言。

江黎又道:“听你这意思,他若是以后再要为我做什么,无论我知或不知,我需要与否,我都要感恩戴德是不是?”

“因为他彻夜未眠,因为他辛苦了,是以,我就必须要接受是不是?天下哪来的这样霸道的事。”

“他做这些,是他的一厢情愿,同我有何干系,我为何要体恤他?”

江黎淡挑眉,“我非但不会体恤,还要送他一句,自作多情。”

言罢,谢七的脸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,比炭火还黑,空气里的冷意更重了。

谢云舟站起,淡声解释道:“阿黎,谢七不是那个意思,他只是……”

“明白,他只是替你抱打不平。”江黎打断他的话,“说完了吗?说完了请离开,我这里不欢迎你们。”

“阿黎,你别气。”谢云舟来此的本意是想让江黎开心,他没想到结果相反,让她越发不开心了,低声道歉,“都是我的错。”

“既然知道是你的错,那你就应该明白,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便是你。”江黎连他道歉的话都不想听,“滚吧。”

其实不怪江黎如此对他,以前谢云舟也曾这样打断过江黎的话,连她的解释都不听,便认定谢老夫人说的是对的。

她再解释,他便说她狡辩,说她所作所为礼法不容,后来还罚了她,那夜晚膳她都未用。

他不知情的是,他回来前,谢老夫人已经罚了江黎,罚她在主院跪了半个时辰,那日的午膳也没让她吃。

罚跪,禁食,这便是他们给她的。

江黎想比起他们对她做的,她今日行为一点都不过分。

“不走吗?”她冷声说道,“还是需要我赶人才行?”

她院子里可有二十来个家丁装扮的打手,那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。

谢七走上前,“主子。”

谢云舟是不想走的,两日未见她,他想得很,梦里都是她,这会儿见到人,他真的舍不得离开。

“阿黎,我口渴了。”他胡乱找借口,“能先喝杯茶水再走吗?”

“不能。”江黎拒绝的很干脆,面无表情道,“立刻,马上离开。”

“小姐,我们来了。”金珠银珠带着一行人走出来,护在江黎身侧。

谢云舟一一看过去,轻拂衣袖,“好,我们走。”

下石阶时他步子有些不稳,几次差点摔倒,谢七低呼出声:“主子。”

谢云舟扶上他的胳膊,沉声道:“勿多言,走。”

十来步远的距离,与谢云舟来说异常艰难,每走一步,胸口便传来一分痛感,他没料到今日这毒发作的如此之快,来时他可是服了药丸的。

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,看来这药丸要顶不住了。

马蹄声传来时,谢云舟一口血喷在了马车上,右眼倏然什么都看不见了,眼前漆黑一片,直到药丸入腹疼痛才慢慢缓和过来。

他缓缓睁开右眼,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,是谢七。

他交集道:“主子。”

谢云舟摆摆手,说了声:“我还好。”

谢七平日话很少,今日不知何故话多了起来,不满道:“江二小姐也太过不讲理了,那纸鸢可是主子辛苦许久做好的,她竟然看都不看,直接给踩坏了。”

“她对主子这样无理,主子为何还要惦念着她?”

“谢七,不可乱说。”谢云舟淡声道,“是我欠她的,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

“没有但是,就是我欠她的。”

谢云舟打断谢七的话,叮嘱道:“你日后见到她不可没了规矩,对她要向对我一样。”

谢七是谢云舟在边关救下的死士,跟随谢云舟出生入死多年,名为主仆,但在谢云舟眼里把他当家人。

“是。”谢七说道。

“纸鸢呢?”谢云舟问道。

谢七把碎片给他,“在这。”

谢云舟双手攥着,唇角扬起,喃喃自语道:“阿黎不喜兔子的,那我回去后再做个新的便是。”

谢七那句“主子醒醒吧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她都不会喜欢”差点脱口而出,最后被他生生咽了回去。

“主子有伤在身,还是要多歇息。”

谢云舟倚着软榻,淡声道:“无妨,费不了多长功夫。”

再说,他现在还能做,两个月后怕是连做也做不了了。

谁都不知毒性蔓延如此之快,别说两月,两日后,谢云舟看着便是又虚弱了很多,拿笔的手都是抖得,批阅公文时还要写写停停。

额头上始终淌着汗。

好似庭院中的草儿,随时有可能枯萎。

但他仍不忘一件事,吩咐道:“你去查下,这几日阿黎都见过谁。”

谢七不明白:“主子觉得哪里有问题吗?”

“她那日的火气来的突然,我担忧她是否遇到了其他事。”即便是和离时江黎都不曾那般,谢云舟心里有些许不安。

谢七道:“是,属下这便去办。”

-

两日后,荀衍知晓了谢云舟来别苑的事,忙完正事后赶了过来,见江黎一切安好,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。

但心里还是有些许芥蒂,他试探问道:“真不打算原谅他了?”

江黎放下茶盏,“衍哥哥认为我该原谅他?”

“倒也不是。”荀衍道,“我只是怕你气到自己。”

“衍哥哥放心,我不会的。”江黎柔声道,“我惜命,不会因为任何人伤到自己的。”

“那便好。”荀衍眸光落到江黎脸上,日光勾勒出女子的五官,精雕细琢每一处都像是用笔描绘而成,尤其是她的眼睛,漆黑绽亮,灵动清澈,看一眼,直叫人心跳加速。

这样的她,也不怪谢云舟迟迟不愿放手。

心里的念想好似在对视中怦然炸开,荀衍喉结轻滚,低声道:“阿黎,我有话要——”

不经意的,江黎碰到了茶盏,里面的茶水倾倒出来,她唤了声:“金珠。”

金珠走进来,端起茶盏擦拭桌子,收拾妥当后,退了出去。

江黎问道:“衍哥哥,你刚要说什么?”

时机这种东西一旦错过,便没了开口的必要,荀衍淡笑道:“你头上的玉簪很好看。”

江黎抬手摸了下,噙笑回道:“是吗。”

话落,她端起另一只茶盏低头轻抿一口,“我看衍哥哥来时带了些东西,那是什么?”

“曲城的蜜果。”荀衍道,“要不要吃?”

江黎点点头:“要。”

荀衍站起,“你等着,我去让金珠端来。”

江黎也没同他争,还真乖乖等着了,“嗯,好。”

等荀衍离开后,她长吁一口气,心道,不知荀衍有没有看出她刚才是故意碰倒茶盏的?

荀衍是谁,又岂会看不出,他没点明,只是不想把江黎逼太紧,她若需要时间,那他给她时间便可。

蜜果吃完,荀衍提议教江黎些防身用的简单招式,这样万一遇到坏人她还可以自保。

江黎明白,荀衍口中的坏人指的是谢云舟,没反驳,点头应了下来,只是她不知道的是,武功不是谁都能学的。

一个时辰下来,她累的大汗淋漓,衣衫湿了不打紧,腿都软了,午饭都没吃,洗净后便躺床榻上去睡了。

这一觉睡了堪堪睡了两个时辰,还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。

她梦到谢云舟又来了别苑,手里拿着很多纸鸢,说要同她一起去放。

她不依,他便强行把她掳了去,纸鸢放到一半,江藴来了,他们站在一起,冷眼看着她。

前方是悬崖,后方是湍流的河水,她站在正中间,江藴讥笑道:“江黎,睁大你的眼睛看看,阿舟喜欢的是我,是我。”

说着,江藴伸手推了她一把。

江黎突然睁开眼,金珠唤了她一声:“小姐你醒了。”

江黎看了眼屋内的陈设,才反应过来,她方才是梦魇了。都说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,但在江黎这里好像不是那么回事。

金珠说道:“大小姐已经在前厅等好久了。”

江黎顿住,“她来做什么?”

金珠道:“说是来给小姐道歉的。”

“她?”梦里的心悸感还在,江黎用力喘息几下,平复心绪后,道,“给我更衣。”

江藴来前特意打扮了一番,紫色牡丹纹袄子,紫色襦裙,白色裘衣,妆容偏浓。

至于她为何如此打扮,皆是因为谢云舟那句“无论你怎样打扮都不及阿黎万分之一”。

是的,江藴又去见了谢云舟,这次去与上次不同,她带了防身的匕首,若是谢云舟真敢对她做出什么,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。

但是,他什么也没做,他甚至都没看她,一直低着头做纸鸢,她好几次看到他手指被戳破,但他依然没停,一直做啊做啊,连谢七劝他,他都未停。

直到她坐不住了,弄出声响,他才缓缓你抬起头,先是打量了她一眼,随后说了那句气人的话。

什么叫她不及江黎万分之一。

在江藴看来,她比江黎强上百倍千倍,是谢云舟瞎了而已。

后来,她还真发现了些许的端倪,他的眼…好像真有什么问题,她正打量他时,他冷声道:“你去给阿黎道歉。”

江藴以为自己听错了,问道:“什么?”

谢云舟道:“去给阿黎道歉。”

“我为何要给她道歉。”江藴冷冷道,“不去。”

“你敢不去?”谢云舟放下手里未做完的纸鸢缓缓站起,接过谢七递上的帕子慢慢擦拭,他手指冷白修长,好看的要命。

可江藴却生出惧意,她想起了被他掐着脖子的险些死掉的那夜,颤着声音问道:“你唤我来便是要我去给江黎道歉?”

“不然呢?”谢云舟沉声道,“除了这个,我为何要见你。”

直到那时江藴才明了,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江黎,他不是因为想见她,而是要她去给江黎道歉。

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江黎。

“不去?”谢云舟除了在江黎面前像个人外,在任何人面前都没了顾忌,大抵是快活不成的原因,他行事作风越发的疯魔,“不去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另一个地方。”

江藴吓得战栗,挣扎许久后,道:“我、我去。”

然后,她便来了别苑。

江黎每次见江藴都没什么好事,心情也会跟着不好,她道:“有话快说,无话讲离开。”

江藴淡笑道:“急什么,我来这里当然是有话要讲了。”

“那你讲。”

“先让你的人退下。”

江黎给下人们使了个眼色,下人躬身离开,“好了,没人了,说吧。”

江藴站起,在厅中来回踱步,随后停下,睨着江黎看起来,江黎一脸诧异道:“你看我做什么?”

江藴道:“我看看你这张白嫩的脸到底是如何勾引人的。”

江黎神色暗下来,她就知道江藴不会那般轻易做出道歉的举动,“你来此是说这些的?”

江藴笑笑,倾身凑近,“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来同你道歉的?做梦。”

“江黎,我这辈子都不会同你道歉的。”她道。

江黎眼眸微眯,眼底没了一丝笑意,若不是看在兄长的份上,她不会对江藴客气的,“离开这里,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
“离开?我为何要离开?”江藴道,“父亲留下的屋舍,为何我不能来?我偏要来。”

江藴再次蛮不讲理起来。

江黎见状便再也不客气了,冷呵一声:“来人。”

下人们进来,她道:“送客。”

江藴被毫不留情的送送出了门,姿势实在不雅观,她跌倒在门口,衣衫粘了雪,她瞪眼道:“江黎,你真敢动我?”

江黎轻笑:“我为何不敢?”

“你真不怕兄长责罚你。”江藴搬出江昭来。

“兄长不是不辨是非之人。”江黎道,“江藴,去过你自己的日子,别来招惹我,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的。”

“你想怎么不客气?”

“你想试试?”

“我看你要怎么——”

“啪。”江黎给了江藴一巴掌,她腥红着眸子道,“那年你把我推下河里,险些害我丧命,今日这巴掌,是我还你的。”

江藴被打蒙了,直到大门关上才反应过来,随后她扑上去,用力捶打,“江黎你敢打我,你竟敢打我,你给我出来,出来。”

无论她怎么撒泼,大门都没开。

等她打累了折返时,才发现远处有人,是谢七。

江藴吓得脸都白了,边摇头边后退,她还以为谢云舟只是随口说说的,即便她真不道歉也不会发生什么。

岂料,他竟然让谢七在这等着。

江藴吓得魂都没了,惨白着脸道:“我,我道歉了。”

谢七摆明没信,“是吗?那你还是同主子去讲吧。”

无人知晓江藴见到谢云舟后发生了什么,只知道江藴病了许久,一直在说胡乱,说她做错了,她不应该把江黎推河里去,也不应该偷了东西家伙给江黎。

更不应该,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,说了很多江黎的坏话。

后来也是凑巧,江昭去了江藴的住处,正好听到了江藴的这席话,当场发怒,命江藴闭门思过一月,哪里都不许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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