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历史 |

22. 第22章 和离(1 / 2)

加入书签

第22章

江黎被谢云舟紧紧搂着,胳膊下垂,手中的纸缓缓掉落,“和离书”三个字渐渐变得模糊起来。

她眼底溢出氤氲的雾气,唇抖着,心也跟着狂颤,似是没听懂般,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今夜谢云舟多饮了些,没了往日的清冽高冷,声音里多了丝柔和,有问有答,他唇贴着她脸颊,轻吐气息,又唤了声。

“阮阮。”

阮阮,是姐姐的乳名。

江黎身子为之一颤,某个想法冲撞进脑海间,仿若裹挟着惊涛骇浪,砸的她六神无主。

他为何唤姐姐乳名?

他同姐姐到底怎么回事?

江黎被缥缈的烛光晃了眼,隐约回到了那年,桃树下他一袭白衫手执折扇静静等候,光影拂到他身上,勾勒出他挺拔颀长的身形。

清隽的脸上漾着光,五官越发的立体分明,那一眼,直叫她失了心神。

远远的,他说了声:“你来了。”

身后的姐姐轻轻推了她一把,小声说:“快去啊。”

江黎含羞看了眼身后的江藴,白皙的脸颊上仿若染了色,娇柔唤了声:“姐姐。”

“害羞了?”江藴说,“你不就是在等他吗,赶快把你绣的香囊给他。”

江黎怯怯走过去,香囊还未拿出,他眸光落在后方,启唇道:“好久不见了,阮阮。”

风袭来,枝叶乱舞发出声响,掩盖住了他的声音,她不确定他说的是阿黎,还是什么。

姐姐偷偷告诉她,他在唤她的名字。

“阮阮。”又是一声低吟声,把江黎从游离的思绪中唤回来,她眼底的水汽越发重了,直到此时她才明了。

原来,他唤的是姐姐的名字。

原来,他眸光里看到的是姐姐。

原来,他自始至终喜欢的也只是姐姐。

江黎觉得自己像个笑话,喜欢了经年,爱了经年,最后才发现,眼前的人根本没喜欢过自己。

他的心里一直有别人。

那个人,便是她的姐姐。

怪不得,他每次去江府都会特意问一下,江藴呢?

怪不得,他明知她吃荔枝会起疹子,可每次来还总是会带,她以为他是不记得了。

可她却忘了一点,姐姐最喜欢吃的便是荔枝。

江黎想起了那年,她和姐姐一同掉进了水里,他先救的是姐姐,后面才是她。

她也曾怀疑为什么?

姐姐告诉她,是因为她离河边更近些。

因她太喜欢他,便信了姐姐的话,现在想来更是可悲,他哪里是因为姐姐离河边更近,而是因为他喜欢的是姐姐。

江黎仿若挨了当头一棒,她捧在心尖尖上的人,却没有一日心里有她,她为了他在谢家当年做马,在他眼里不过是她咎由自取。

这一切,都是她活该受的。

江黎冷笑出声,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,那么成亲那日他的所作所为也便有了合理的解释。

他不喜她,甚至是厌恶她,又怎会愿意同她拜堂。

她心上仿若插了刀子,还是那种钝刀子,进进出出,一下一下摩挲着,每一次都能带卷下一片血肉。

看不见的地方已然是千疮百孔,血流不止。

蓦地,又一阵疼痛袭来,江黎好像不能呼吸了,她身体前倾,下意识向前弯去。

耳畔男人的声音不间断响着。

“阮阮,阮阮。”

“你为何不理我?”

“那支簪子是我……”

江黎偏头去听他后面的话,隐约听到他说:“……给你的。”

那支簪子是我…给你的。

还有比他亲口承认更来的诛心的吗。

江黎的心彻底被他撕成了碎片,她张开嘴大口喘息,依然不管用,胸口疼痛加剧。

她用仅有的力量推开谢云舟,泪眼婆娑说了声:“滚。”

谢云舟踉跄间摔倒在地上,头撞到了身侧的桌腿,额间流淌出血,却还是不忘呼唤那个心底深处的人儿。

“阮阮。”

这两个字成了江黎的梦魇,她跌跌撞撞从里间跑出去,拉开房门,步下台阶。

燕京城的冬天真的好冷啊,雪总是下个不停,她穿着单衣在雪地里奔跑,耳边是呼啸的风声。

隐约的风声里夹杂着谢云舟清冽的声音。

“江黎,你有完没完。”

“江黎,你不要装。”

“母亲对你是极好的,你不要搬弄是非。”

“大嫂进谢家比你早,大哥常年在外,你要学会体谅她。”

“馨兰还小,你莫要欺她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阿姐做的比你好。”

“你既然嫁进谢家,便要遵守本分,做好你该做的事。”

“江黎,是我太过容忍你了吗。”

江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,身后是金珠银珠的呼唤声:“夫人,夫人,你去哪?”

“夫人等等。”

去哪?

江黎看着漫天飞雪,竟一时想不起她要去哪。

后来,她忆起了,她要离开,她要离开谢府,她要离开谢云舟。

她再也不要见谢家人。

又一个趔趄,江黎摔倒在雪地里,单薄的衣衫粘了雪,凉意顺着骨头缝隙流淌进来。

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,它们在说,疼。

细密卷翘的长睫上铺陈了一层白雪,她眼角的泪成了冰,唇角那抹讥笑像是生生冻住了般。

她躺在地上,任雪拂在身上,杏眸直勾勾凝视着上方,一字一顿说道:“谢云舟,我恨你。”

江黎从未恨过谁,谢云舟是第一个。

-

金珠银珠寻到她时,她已经昏了过去,她们搀扶起她回了东院。

那夜后来,谢七带走了谢云舟,随后又找来了大夫,江黎气急攻心,喝了汤药依然没醒过来。

第二日,下朝后,谢云舟回了将军府,先去向谢老夫人请了安。

今日江黎没去问安,谢老夫人甚是不开心,言语间一直在数落江黎,说她越发的没规矩了。

这样下去可不行。

还是要好好教一教才可以。

谢云舟淡淡说了声:“她病了,并非诚心不过来请安。”

谢老夫人道:“病了?想当年我发着烧还要去给你祖母问安呢,不能因一人坏了规矩。”

谢云舟难得反驳了一次,“大嫂不是也没来吗?”

谢老夫人顿住,脸色变沉,她把这一切又归在了江黎身上,暗想,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,瞧瞧都把舟儿给带坏了。

谢云舟没停留太久,稍歇片刻后去了东院。

刚进门便听到了哭泣声,金珠在哭,银珠在劝,“好了别哭了,夫人要是知晓你一直哭,会不开心的。”

金珠看着床榻上昏迷的江黎,红着眼睛道:“夫人为何还不要醒来啊?”

“大夫不说了吗,夫人这是累的。”银珠道,“等夫人睡够了,一定会醒过来的。”

话虽如此,但她们依然担心,不知江黎到底何时才会醒来。

谢云舟想起了额间的伤,收回了迈出去的脚,也罢,是她自作自受,他何苦还来看她。

……

江黎陷入了梦境中,她梦到了谢老夫人,她去主院请安,谢老夫人嫌弃她来的晚,罚她跪在地上。

她解释,是因为在厨房里做早膳方才耽误了时辰。

可谢老夫人不听,依然让她跪着,她足足跪了两个时辰,太阳烘烤的她口干舌燥,她听到谢老夫人说:“江黎,再有下次,家法伺候。”

梦境再变,江黎梦到了王素菊,她故意把汤洒在她身上,随即说道:“弟妹,你怎么回事,不知道看路的吗,可惜了我这鲫鱼汤了,刚端出锅的呢。”

江黎还未开口,谢馨兰撞了上来,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,谢馨兰笑着说道:“站都站不稳,没吃饭啊。”

她们三个站在她面前,居高临下睨着她,边骂边笑。

江黎无措时看到了谢云舟,她跑过去拉住他的衣摆,声音肯求的说道:“夫君,帮帮我。”

眼前男人缓缓扬起唇,露出浅淡的笑,笑容很温柔,她听到他唤了声:“阮阮。”

江黎倏然睁开眼,杏眸里布满了红血丝,眼角因为流泪太多又酸又胀。不知她多久没喝水了,口很干。

她刚要出声唤人,隐约的听到了脚步声,她随即闭上眼,感觉到有人走近。

熟悉的清冽气息,她一下子猜出了来人的身份,是谢云舟。

方才的梦境犹在,江黎眼下最不想见的便是谢云舟,被子下的手指慢慢攥紧,她在心里又说了一次。

谢云舟,我恨你。

谢云舟行至榻边缓缓停下,居高临下睨着沉睡的江黎,眸色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。

她何时变得这般清瘦了?好像他一只手掌便能包裹住她的脸。

谢七说他那夜抱着她唤了阮阮的名字,怎么可能?

她同阮阮一丝相像的地方都没有。

阮阮性情温和,她不是。

阮阮比她好千倍万倍。

他不可能会认错人的。

谢云舟又想起了谢老夫人说过的话,说江黎惯用这样的伎俩逃避什么。

她之前也这样做过。

他不禁想,难道这次她也是装病?

他缓缓探出手,想亲自确认一下,手指即将碰触上时,沉睡的人儿陡然睁开了眼,眼底清明一片,没有丝毫刚刚醒来的惺忪感。

果然。

母亲没有说错。

她就是装的。

江黎睨着他,眼神肃冷,像是在看坏人。

谢云舟没错过她脸上的神情,他同她一般,不带一丝情绪的回视着她,声音也很冷,“醒了便起来。”

后面还有未说出口的一句,不要装睡。

江黎看都不愿意看他,更不想理会他,她头转向里侧,眸光落在窗棂上,无视的很彻底。

谢云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待。

他就是被惯坏了,见惯了江黎满眼满心都是她的神情,看不得她用后背对着他。

火气上来,他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,冷声道:“你几日不曾向母亲请安了,赶快起床给母亲请安。”

江黎方初醒,等来的不是关心,不是体贴,不是夫君的绵绵情意,是斥责,是说教,是他犀利的眼神。

江黎缓缓闭上眸,脑海中有声音蹦出。

这样的男人要他做何,赶快和离,立刻、马上、和离。

这个谢家就是牢笼,多呆一天,你便会难过一天,离开,是你最好的选择。

江黎,走吧,这里没人值得你留下。

谢云舟…

更不配。

江黎睁开眸,坐起,仰头去看他,冷冷唤了声:“谢云舟。”

谢云舟微顿,记忆里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她唤他的名字,成亲前她唤他云舟哥,成亲后,她唤他夫君。

无轮她唤他云舟哥还是夫君,都带着小女儿的娇态,她喜欢他。

喜欢的毫无遮掩。

就像她说的,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,只要他高兴便好。

而“谢云舟”从她嘴里吐出,一切都不一样了,他在她眼睛里看不到欢喜,看不到雀跃,只看到了厌恶。

她厌恶他。

谢云舟心里生出一丝异样,来的快去的也快,他还没意识到,已然消失不见。

他道:“江黎,我不是江昭,别试图用几滴眼泪让我心软。”

江黎睨着他,“然后呢?”

“这几日家里的事都是大嫂在做,”谢云舟沉声道,“你最好赶快起床,收拾下,去帮忙。”

江黎讥笑出声:“你大嫂才做了两日你便看不下去了,我可是做了三年。”

她停住,眼睑垂下又抬起,定定道:“谢云舟,你有心吗?你心是热的吗?”

“你见不得其他女人辛劳,唯独能看得下我辛苦。”

“你的大嫂不能劳累,你的妹妹不能劳累,唯有我可以劳累。”

说着,江黎从榻上下来,把手凑到他眼前,“你看不见我手上的冻疮吗,你知道冰水洗碗是什么感觉吗?”

“你知道手上结了痂生生被冻裂有多疼吗?”

“你心怎么那么狠呐。”

“这难道便是你所谓的公允?”江黎质问道,“你,公允吗?”

谢云舟被她逼退,脚朝后移了两步,双眉蹙起,“你不要强词夺理。”

“我强词夺理?”江黎冷哼,“是啊,今日我便要强词夺理一次了。”

总归不会再过下去,她又何必忍让,她吃过的苦,受过的气,他们都要受一次才好。

她看了眼手上的伤痕,想起半夜难言的疼痛,杏眸里没了一丝暖意,“谢云舟,你听好了,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欺负我。”

她抬手指向门,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道:“出去。”

谢云舟眼底迸射出寒光,眼睛大睁,声音比江黎的还冷,“你说什么?”

江黎一字一顿道:“出去。”

这日的谈话最终只到这里。

军营里有人闹事打了起来,谢云舟驾马赶了过去,走前冷冷放下一句:“江黎,莫要胡闹。”

他是在警告她。

若是之前的她,肯定会低声去哄他,并告知,方才是她说的胡话,她错了,望夫君见谅。

眼下的她不会了,心死的人,还有什么可在乎的。

她冷眼看着他走出房间,看着他离开,日光落到他身上,第一次她觉得,他的背影一点都不好看。

门关上,江黎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般,她脚步微顿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,手指用力按着桌沿,生生掐出了痕迹。

心…

好疼。

江黎大口喘息时,金珠银珠走了进来,又是给她披衣服又是给她端茶,待她喝完后,她们才开口说道:“夫人,您可算是醒来了。”

她们都担心死了。

江黎知晓她们担心她,淡声道:“我无碍。”

“怎么能无碍呢。”银珠道,“夫人昏睡了两日呢。”

↑返回顶部↑ 章节报错(免登录)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