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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. 第二十八章 双更合一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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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
雪大如席。

雪帽上点点滴滴沾了雪珠子,沈鸾面无表情站在中央,神情淡淡。

宫人面面相觑,却无一人敢多言。双膝跪地,埋首垂眸。

李贵面露怔忪,护主心切,连连叩首:“陛下,陛下饶命!五皇子身子抱恙,若是再挨了这五十杖……”

后果定是不堪设想。

哀嚎阵阵,然皇帝却只是淡淡,他背着双手,连一分眼神都未曾分给裴晏:“就依……长安说的办。”

李贵的哭声戛然而止,跌坐在地。

皇帝的仪仗很快消失在雪地中。

天冷,沈鸾落后半步,也跟着上了自己的轿子。

厚重车帘挡住了身后的茫茫雪地。

自然,也隔绝了裴晏那道炙热滚烫的视线。

右手包扎着层层纱布,刚经了这么一会,纱布隐隐有血丝沁出。

负责行刑的宫人躬身:“五皇子,得罪了。”

……

明蕊殿内。

一众宫人手持羊角灯,垂手侍立在廊檐下,静默不语。

只心惊胆战听着里头板子落下的声音。

一、二、三……

年纪小的丫鬟不懂事,仗着胆子大,透过支起的窗屉子悄悄往内瞧了一眼,顷刻脸上血色全无。

执杖的宫人是皇帝的贴身太监,自然晓得皇帝的心意。加之担心得罪长安郡主,故而落在裴晏后背的板子,皆是用了十分的力道。

里衣单薄,印着血迹斑斑,那板子沾了血,点点血珠垂落在地。

执杖的宫人面无表情,对眼前一幕视若无睹,落在裴晏身上的板子无一点手软。

小丫鬟煞白着一张脸,双肩颤颤巍巍,偷偷拽身侧自己相熟姐姐的袖子。

她嗓音带上哭腔:“姐姐,陛下怎的如此狠心,竟……”

被唤作姐姐的宫人狠瞪她一眼:“闭嘴,你也想挨板子不成?”

小丫鬟立刻噤声,捂着嘴不敢多嘴一句。

她这小身板,估计撑不过十板子,就得一命呜呼。

那姐姐见她知错,回首瞥一眼殿内,悄悄凑近她:“其实,五皇子不是得罪陛下才挨的板子。”

小丫鬟瞪圆眼睛,不解其意。

姐姐悄声道:“他是得罪了长安郡主。你刚入宫不懂,日后你就知道了。这皇宫,万万不可得罪的,就是长安郡主。”

她到现在还记得,自己刚入宫那会,皇帝身边最受宠的是胡姬。那胡姬天生妩媚,媚眼含羞,又有一副好嗓子,皇帝夜夜招她侍寝,听她唱小曲。

就连皇后,也不敢对胡姬怎样。

小丫鬟眨眨眼:“那,后来呢?”

“后来啊。”姐姐喃喃,思绪飘散,好像又看见了那可怖的一幕。

胡姬不知天高地厚,仗着受宠,竟在皇帝耳旁说沈鸾娇纵,见了她也不下跪行礼,又说小孩子都福薄,恐受不了皇帝这般大的恩惠。

那一夜,是胡姬的噩梦,也是全皇宫宫人的噩梦。

皇帝盛怒,命人拔去胡姬的舌头,还命所有宫人前去观看行刑过程。

此后,再无人敢在沈鸾面前乱嚼舌根,也无人敢对她不敬。

长夜漫漫,月台的台阶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。

扑簌的雪花沾了一脸冰凉。

殿内烛光摇曳,忽的听见宫门口传来一声,众宫人齐齐往外望。

夜色朦胧,那人撑着一把青色油伞,颤巍巍穿过影壁。

却是裴衡身侧的来福公公。

一众宫女齐齐福身行礼。

来福顾不得唤起,急急掀袍进了内殿。

他是裴衡身侧的贴身太监,行刑的宫人再怎样,也要给他几分面子。

“这么晚,来福公公怎么也来了?”宫人察言观色,“可是太子殿下有话说。”

来福拱手。

余光瞥见裴晏身上的伤痕,连连摇头叹息:“殿下仁慈,和陛下请了旨意,求念在五皇子大病未愈,宽恕这一回。”

宫人为难:“可长安郡主那边……”

来福摆摆手,满脸堆笑:“长安郡主那殿下自会解释。”

宫里上下,都知道沈鸾是未来的太子妃,且自幼和太子关系交好,加之又有太子殿下担保,宫人自然乐意听从。

“倒是我糊涂了,竟没想到这个。”他笑笑,又不由感慨。

“太子殿下果真是天上明珠,宽厚仁慈,满宫上下,也就他的话,郡主能听上一二。公公你不知道,当时陛下……”

宫人悠悠叹口气,满心满眼只羡慕沈鸾的肆意,这皇宫也就她一人敢驳皇帝的话。

“若非今日不是太子殿下来,我定不敢随意放人。”

后背青紫交加,无一处好肉,里衣混着血,黏糊糊全粘在身上。

额角薄汗密密,适才挨打,裴晏连一声声音都未发出,然下唇皆被咬坏。

头晕目眩,昏迷之际,只听宫人低低一声笑。

裴晏勉强睁开眼睛,却见太子身边的来福站在自己身侧。他笑盈盈:“郡主自然是和殿下要好,待日后郡主成了太子妃,这东宫也就热闹了。若是郡主和太子诞下皇子……”

来福眉眼堆笑,眼角皱纹都笑出,好似已然看见两年后东宫热闹的一幕。

宫人站在一侧,也说尽好话:“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才貌双全,长安郡主又是这样的风华绝代,他们二人的孩儿,定然是……”

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倏地在耳边落下。

来福方记起殿中还有一人,忙弯腰躬身和裴晏请安。

又将裴衡的话转告:“殿下知这事因他而起,自愧不已,特向陛下请旨……”

裴晏张了张唇,欲说话。

来福垂手,笑着道:“五皇子不必有顾虑,长安郡主那自有殿下会解释。郡主性子虽娇纵,然太子殿下的话……”

殿内未烧地龙,寒风凛冽,侵肌入骨。

里衣单薄,裴晏只觉得先前受的杖刑,都不如来福这一句杀人诛心。

沈鸾什么时候……那么听裴衡的话了?

明明以前,她只听自己一人。

眼底红血丝漫布,裴晏面无表情:“继续。”

来福笑呵呵的嘴角稍怔,差点以为自己听岔:“五皇子,殿下已向陛下请旨……”

裴晏紧盯着来福,深邃黑眸无半点波动:“我说,继续。”

天更冷了。

……

明蕊殿的宫人几乎一夜未睡,宫人手持沐盆,匆匆忙忙自殿外走去。

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往外抬。

廊檐下戳灯侍立,裴晏那里衣见了血,早就和肉生长在一处,剥离不得。

李贵拿着剪子,跪在床塌,想将里衣剪开,然好几回都无从下手。

“主子。”

他竭力隐忍心底的害怕,“你先忍耐一会,奴才很快就好。”

裴晏趴在榻上,一张脸惨白如纸,闻言,只低嗯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

李贵大汗淋漓,好不容易将里衣剪开,视线落向那血肉模糊的后背,禁不住红了眼,转身,望向门口伺候的宫人。

“太医呢,太医来了吗?”

宫人跪在地,身子发抖:“奴才刚去了一趟太医院……”

太医院虽有太医值守,然五皇子得罪长安郡主的事早就传开,没有一个太医愿意得罪长安郡主,个个装作有事,无一人敢踏入明蕊殿。

宫人双膝跪地,连连磕头:“奴才求了好久,他们仍不肯松口。”

李贵震惊之余,忽的又觉这事不陌生。

先前明蕊殿被皇帝嫌弃,他们也是过的这样的日子。

他一张脸惨败,心灰意冷之余,忽然听门口传来一声:“五皇子在吗?”

……

“所以后来,是你去了?”

昨夜下了大雪,今儿难得天晴,沈鸾站在廊檐下,逗弄笼中的鹦鹉。

“坏人!坏人!”

自从沈鸾着人日日在鹦鹉念《中庸》后,一见她,鹦鹉簌簌扑动翅膀,瞪着圆溜溜眼珠子,直往笼外扑,一口一个坏人,叫得欢。

负责看守鹦鹉的宫人吓出一身冷汗,当即跪在地:“郡主恕罪郡主恕罪,这鹦鹉平日都好好的,也就今日……”

话音甫落,他登时给了自己一耳光。

这话说的,像是鹦鹉见了沈鸾,骂她坏人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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