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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2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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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欣兰双目无神枯坐到了天亮,等想要站起身时,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不酸麻疼痛。又过了好半晌,她才勉强撑着墙壁一点一点站了起来。

腿还是麻的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,脑子也是麻的,世界所有一切好像都和她隔着一层薄膜。

听不清,看不清,也想不清,文欣兰浑浑噩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,弓着身子躺到床上,心脏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疼。

从白天躺到黑夜,再从黑夜躺到天亮,文欣兰不知道这期间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是睡着的,只知道再次睁眼时,身体难受程度比前一天更甚。嗓子干涸如有火在烧,手指连动一动都显费劲,觉得很冷,又好像很热,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黏腻的汗。

发烧了。

一般人对发烧都不会陌生,更何况文欣兰。

文欣兰是早产儿,身体病弱,发烧咳嗽是三天两头的事,再怎么养也不过是一个月少生两次病。和罗阵偷偷交往又打掉孩子之后,身体状况变得更加糟糕。

然后是钟遂,以钟家的财力足够为她聘请一支专业医疗团队随时为她服务。

身体当然是养了回去的,但如果不是钟遂,她又怎么需要打掉那个孩子?

她的身体状况医生从来都是给钟遂汇报,她怀过孕流过产,他怎么会不知道?但他从来不问,从来不说,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多虚伪啊。

有个前男友不算什么,但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怀过孕真的能不介意吗?

普通人都会介意,别说钟遂这种生来便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,除非他的喜欢都是假的。

再之后是她怀了钟创,怀胎十月,感受着肚子里的东西因为汲取她的营养一点点变大,看着钟遂明明开心却假意心疼的脸,文欣兰为之作呕。

钟遂的儿子不止在汲取她的营养,还在夺取她的生命,生育过后她的身体变得那么差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
钟创六岁那年她认识了周培柯,那时候的周培柯表现得再成熟稳重,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到20岁的少年,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她是不信的,但对方很了解她,很多话都能说到她的心坎上,而且,他们身体同样不好。

也是那一年,钟遂真的出车祸死了。

文欣兰很害怕,整日战战兢兢,几乎让她整个人垮掉。周培柯告诉她,再这样下去,不出五年她就算不死也会不能下地。

太痛苦了,之后的每一天都像在等死,文欣兰不想死,她作出了决定。

那一年钟创七岁,他还太小,生气抽取过多无异于杀鸡取卵,所以一开始在她身上体现的效果就微乎其微。文欣兰不禁又开始怀疑周培柯是不是在骗她,钟遂的死只是巧合。

直到钟创16岁,她的身体才算真正好了起来,看着苍白弱不禁风,其实只是表现。文欣兰从没感觉那么好过,精力充沛,犹如新生。

六年无病无痛、生机盎然的时间几乎让文欣兰忘了

现在这种被病痛折磨的感觉。

得到过再失去,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得多,以往那些缠绵病榻的记忆一点点将她侵蚀,只要想到她又会过上那样的生活,文欣兰便感到恐慌。

“叩叩叩。”房间门被敲响,文欣兰想回应声音却小得几乎等于没有,幸好,外面的人只是礼节性敲敲,等了一会儿便自己走进来了。

“您终于醒了。”是在家里为文欣兰做事的助理,文欣兰睡了这么久不吃不喝,她不放心已经进来看过几次。

等烧完全退下去已经是三天后,三天里,她爸妈过来看了她,哥哥弟弟打了电话过来慰问,他们还是爱她的,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。

但是看到镜子里自己因为元气大伤,看上去犹如老了十岁的面容,文欣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。

她不想这样……

文欣兰回了文家,那一天文家一大家子都在,父母,兄嫂,弟弟弟媳,还有他们的孩子,最大的已经快30,小的还只有5岁,欢欢喜喜,热热闹闹,好不幸福的一家人。

文欣兰坐在饭桌上,苍白羸弱的脸上露出惯常惹人怜惜的笑,但是没有人再关心她的情绪,他们都有了其他要关心的人。

她坐在这里,却犹如一个外人。

“我快死了……”哽咽说话声和筷子掉落在地的声音同时响起,众人第一注意到的是那个把筷子弄掉的孩子,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听清文欣兰说了什么。

几个大人哄好了闹脾气的小男孩,又给他拿来新的儿童筷。

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文欣兰突然间就崩溃了。

“我快死了……我说我快死了……我快死了哇……”伴随这些话语落下的还有碗碟碎裂声,“为什么,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在乎……我……我要死了啊……”

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,文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:“胡说什么?生一次病而已哪里就快死了,多大的人了,还闹这种脾气,还不如你小侄子。”

其他人也连忙安慰的安慰,哄的哄,只是话语中难免会避免不了几句指责。

“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娇惯。”

“有和可以好好说,怎么把碗筷都砸了。”

“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。”

这些话挑动着文欣兰脆弱的神经,她抹了抹眼角的泪,有些病态地笑着看过这里没一张脸,“不会死吗?你们也不想我死的对不对?”

其他人自然又是一阵应和。

文欣兰笑容更大了点,一把拉住站在旁边的弟弟,“小莫,你愿意帮姐的对不对?你愿意把自己的生气借给我吗?只要你把生气借给我,我就不用死了,小莫,快说啊,快说你愿意把生气借给我?”

文欣兰弟弟本想说什么生气不生气的,后来想起他姐有些迷信,看她情绪激动的样子本想随口应了算了,对上那双黑漆漆、犹如疯魔了的眼睛时,他心里蓦地一慌,那声“愿意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
文欣兰冷了脸,推开他又找上了她哥,

“哥,哥哥,你一定愿意的,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啊。”

她哥推开了她的手,让她不要闹。

文欣兰哭着摇头,又去问她爸问她妈。

“你到底在闹什么!迷信害人啊,你就算有病也是去医院啊!”

“我看她是脑子有病,这种东西也能信!”

“那你们为什么连哄我一句都不愿意?!是假的是迷信,你们为什么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!”文欣兰哭喊着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,“为什么啊?你们不是一直都最宠我的吗?我为家里牺牲了那么多,没有我,你们会现在的日子吗?啊——为什么!为什么你们都要变!”

“欣兰!”

“欣兰!”

“姐!”

一声声杂乱慌张的叫喊中,文欣兰晕了过去。

文欣兰醒来后体会到了全家人最细致的关怀,所有人以她为中心,所有人生怕她磕着碰着,那一刻,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。

只有两天,两天后关心还在,她也还是中心,但话里话外都是遗产,她的遗产,哈哈……她的遗产……

她听到她哥问医生的话,问她还能活多久,医生说不乐观……所以他们开始关心她的遗产……哈哈……她的遗产为什么要给他们,她有儿子……

文欣兰的思绪卡主了,她还有儿子吗……

文家人被赶走了,文欣兰躺在病床上,疲惫和黑暗中,文欣兰不禁在想为什么她人生最后阶段会是这样?从哪里开始错的呢。

她自小体弱,家从小顺着她,宠着她,除了身体,几乎没有任何不顺。罗阵青梅竹马,他说会照顾她保护她,钟遂……钟遂出现后,所有不顺便找上了她。

大哥发现钟遂喜欢她,一家人都在劝她和罗阵分手,劝她帮帮家里,罗阵妥协了,其实她知道,是大哥给了他一笔钱,没过多久,她成了失恋的女人,给了钟遂追求的机会。

罗阵和她的交往不高调,但也不是秘密,他怕钟遂迁怒,很快和别的女人结婚。

她成全了他们,也成全了钟遂,但是郁郁寡欢,朋友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,来往渐断。

家人、恋人、朋友,都在钟遂出现后变了,所以……错的是钟遂吗?

她的婚姻给家里带来了多少好处,钟遂死后,她又给了罗阵多少好处,结果到现在,一个一个都不能如她的意,罗阵更是到现在也没来看过她一眼。

所以错的是他们吗?

“咳咳咳——”文欣兰在咳嗽中醒来,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钟创的身影,以前……以往她每一次生病,那道身影总会焦心守在她床前,现在再也不会了……

她迷迷糊糊去摸手机,去看上面有没有人给她打电话,有没有人告诉她钟创死在了哪里,尸体找到了吗?

文欣兰看了许久也没看到屏幕上有她想要的未接电话,侧眼时,发现床边似乎真的站了个人,她没有看清,以为是助理,开口问道:“钟创……钟创的尸体找到了吗?”

没有人回答。

文欣兰缓了会,定睛再去看,心中顿时一惊。

是钟创,和那晚明显不一样的钟创。

“你……()”她咽了咽口水,艰难道,你没死?╳()_[(()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没有,没有也好……”后半句话几乎很轻很轻,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,她闭上眼,背过身,不再看他。

病房里只剩下沉默,半晌过后,离开的脚步声响起,等那声音彻底消失的时候,文欣兰又控制不住开始流泪。

她想起那晚钟创离开前说的话,他们母子到最后,也只剩她想为他收尸,他愿意为她送终的程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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