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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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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是这样。

温泽念心想。

孟宁这个人总是这样,她聪明,敏感,体贴起来像会往人的心里钻,可越是这样的人,越不会收拾烂摊子。正因为聪明,所以对自己造成的局面有深刻洞悉,其他人看到表面的痂,她透过痂看到其下腐败的血肉。

所以其他人能对着痂问出“是不是很痛啊”,孟宁不行。她敏感的捕捉到那一阵令人发慌的血腥气,自己也不知如何应对,所以转身就跑。

温泽念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
她说:“我可以回答。”

其他吃瓜人眼睛都亮了。唯独祁晓在哈哈哈的劝身边人:“吃牙签牛肉!啊哈哈吃牙签牛肉!”

妈呀!她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。

这可比问什么初吻初夜的刺激多了,一位姬圈天菜穿一身西装坐在这里,皓腕从袖口透出露出细瘦的尺骨,拎着只酒杯,嘴里好似漫不经心的“嗯”了声,可浓睫半垂,显然是在思考。

扛不住!祁晓这个纯爱战士真的扛不住!少年人一动心就永远动心的初恋永远是最吊的!

其实温泽念的抬眼垂眸又抬眼不过瞬息之间,除了祁晓和孟宁估计谁都没瞧出来。其他人只觉得这位大美女看着不好接近,其实人又有点随和,淡淡的说:“没什么,可以回答。”

她视线轻飘的越过孟宁,去看向她提问的人:“有过。”

-“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
-“有过。”

温泽念是在那一刻决定放孟宁搬出屋子的。

她觉得她和孟宁的关系打从一开始就是错位的。孟宁从小什么都有,所以是“守成之君”,总是瞻前顾后。而温泽念从小什么都没有,所以她绝地逢生,总不顾一切把自己的什么都压上去。

她是挺莫名其妙的。

就算要让孟宁住,租房行不行?就算要往返市区,调用一辆C酒店集团的车行不行?

可是她偏不。她偏要买房,偏要买车,就像她调直升机给孟宁送一盒过敏药,其实她从来是个没分寸的人。

她的投入总是不计成本,她的冷静之下有种近乎疯狂的惊惶失措,总觉得投入得越多越能掌握住局势。

其实哪是这样的呢。

孟宁对她越愧疚,便越要回避。

孟宁生怕听她说一句“喜欢”,哪怕这份喜欢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。只是一旦亲口说出来,好像就给这件事定了调。

打个不恰当的比喻,你在课堂上偷偷看漫画,可以。但你把漫画明目张胆摆到课桌上来看,不行,老师会来抓你的。

她们早已成年,她们的“喜欢”没有老师来抓。能来抓住她们的,是孟宁对往事的愧悔,是孟宁那颗温柔而敏感的良心。

说实话,这些往事要放到其他人身上,可能不会觉得是个事。时央真是为她当年的心机留下来的么?时央是个成年人了,做选择的时候有掺杂其他现实的考量么?时央有没有

想过,在那个年代她和岑玫瑰的关系就是难以为继,所以退缩了呢?

其他人可能有千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。

可是温泽念喜欢的人,她有颗温柔而敏感的良心。

祁晓又破大防了。

祁晓跟谁都能聊得起来,所以听无数人说起自己喜欢过的人。祁晓听过很多种不一样的情绪,有不甘,有不舍,有释然,有无奈。可她从没听见一个人说起的语气,像祈愿。

祈愿那个人,变成“喜欢过”的人。

祈愿自己的一颗心,强音渐渐从“喜欢”往“过”上漂移,随着春天的雪、夏天的枫。

春天哪有雪呢?夏天哪有枫呢?

就是这个道理啊!祁晓分明还记得她们一起去海岛体验游的时候,温泽念一同去了那香火最盛的寺庙可并没参拜,有同事大着胆子问过,温泽念淡淡说自己不信佛。

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在对着什么祈愿呢?对着春天的雪,夏天的枫。

祁晓哈哈哈的说:“他妈的这牙签牛肉怎么这么辣啊!”

就像她小时候看甄嬛传看哭了觉得不好意思,一膝盖撞在茶几角上说:“哈哈哈好他妈的疼啊!”

她妈瞪她一眼:“小姑娘不许说脏话。”

人从小的本能就是这样,本能为自己的眼泪找理由。所以悲伤或感怀的时候才总是笑,所以孟宁才突然他妈的变得跟天生E人似的。

因为全场只有孟宁哈哈哈的回应了她,说:“真的!好辣啊!”

温泽念又勾了勾嘴角,拎了拎手腕,就把手里那杯酒灌下去了。

估计喝不惯这种不太好的酒,觉得剌嗓子,所以才会很轻的翕了下睫毛,转瞬即逝。

然后温泽念永远强大,永远美丽,永远让自己的肩背线条挺得笔直。

祁晓哈哈哈的对孟宁说:“吃牙签牛肉!啊吃牙签牛肉!”

又玩了几轮游戏,孟宁继续和祁晓一起话痨。

温泽念坐在一旁,再没轮到她中招了。她偶尔轻旋手腕,抿一口酒,也不说话,也不催。

孟宁觉得她有些许走神了,因为她眼神有些飘,无意识的抬手轻旋一下耳垂上的钻石耳钉。

于是孟宁跟祁晓说:“不早了,我得先走了。”

其他人留她:“我们差不多也该散了,一起再玩最后一轮吧。”

“再玩最后一轮”这种话简直像立flag。幸运了一整晚的孟宁,中招了。

刚才奋不顾身的E人再次表现勇猛:“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?”

经过方才温泽念一役她们顿悟了,真的,纯爱永远是最强的。

孟宁先是垂眸笑了下:“问的这什么啊。”

对方催促:“快回答,问了就要回答,不然就罚酒!”

孟宁又笑了。她的笑容弧度明显,消解了满脸的冷感,祁晓看得又有些心酸,普通人谁会那么笑啊,只有迫切渴望别人看到自己在笑的人,才会那样笑。

孟宁扬着唇角说:“没有啊,哪有什么喜欢的人。”

温泽念坐在斜对面连嘴角都没勾一下。

这答案太在温泽念意料之内了。

只要孟宁永远不敢直面过去,就永远无法承认对她的这份喜欢。

对方不死心追问:“那也没有心动的人么?连那种crush也没有么?”

祁晓帮着拦了下:“哎哎,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。”

结果孟宁又笑了下。

祁晓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完,今晚就是她这纯爱战士的死期,个个都来给她暴击伤害。

孟宁说:“有爱的人,行不行?”

她说得很安静。在一片光怪陆离的射灯中,在轰鸣震震的乐声中,在“你怎么踩我脚了”和“去你的吧是你脚硌到我了”的醉酒争执中。

她今晚跟祁晓笑了一晚、闹了一晚,说了很多的话,可她这句话说得语气静柔,好似好声好气的在跟人商量:“我有爱的人,行不行?”

跟谁商量呢?无非是跟自己的命运。

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人,跟我无限愧疚的过去绑在一起,一看到她就牵起永不愈合的旧伤,我逃避过,挣扎过,努力过。

我想要逃开她,又想要亲近她,我坐在这里瞬息之间思绪百转,然后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——我可以不喜欢她,但是我爱她。

喜欢是轻拂的风优柔的云,是下午三点钟的冰淇淋和西瓜最中间的那一口。爱是……

爱是溺水时候的呼吸。

你知道那时候呼吸也救不了自己的命了,一呼吸就海水倒灌气道撕心裂肺的疼,可是没有办法,呼吸是本能。

爱是本能。

所以她还能怎么办呢。她只能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笑,坐在这里,轻声细气跟自己的命运商量:“我有爱的人,行不行?”

再等命运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祁晓猛吸一口气站起来就往外冲。牙签牛肉已救不了她了,她想汪啊汪的哭,呜啊呜的哭,绕着操场跑圈圈的哭。

哦不对这里没有操场,这里只有酒吧外的一面灰墙和一棵快掉秃了的樱花树。

可恶啊为什么人早过了在操场跑圈的年纪了,还要听这种纯爱故事,创死她了。

她冲出来捂住嘴,泪眼婆娑就转身往酒吧里张望,觉得下一个走出来的肯定是温泽念,这温泽念怎么可能扛得住啊。

她不管了,她就算面对温泽念再紧张也要跟温泽念抱头痛哭,说我铁1肩膀借你扛。

但等了许久,温泽念也没从酒吧出来。

她抹了抹眼泪朝酒吧另侧站着抽烟的一个女生走过去:“嘿,姐妹。”

女生懒洋洋扫她一眼:“不加微信。”

“不是,有纸巾能借我一张么?我擤鼻涕。”

女生瞧她一眼,掏了包纸巾递她。

她回到酒吧,完全没她想象中爱的龙卷风过境一地狼藉,孟宁和温泽念还坐着那两个

斜对角的座位(),孟宁笑着跟身边人聊天(),温泽念独坐着拎着一杯酒。

孟宁听见她动静抬眸笑着问她:“你去哪了?”

我被你一竿子创飞到酒吧外面去了啊,祁晓在心里说。

可嘴里说的是:“哦,喝多了,出去吹了吹风。”

众人又寒暄几句,便决定散了。温泽念一边低头约代驾,一边跟着众人往酒吧外移动,有人喝多了迎面向她撞来,孟宁扶了下她胳膊肘,轻声说:“小心。”

她淡淡点头:“谢谢。”

孟宁就很快把手放开了。

这两人太自然了,甚至没刻意回避。

一行人走到酒吧外,互相问着路线三两人拼一个车,温泽念叫祁晓:“等我叫的代驾到了送你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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