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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8.男人的心,海底的针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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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医生“嗯”了声, 低头在薄薄的就诊单上写字, “不喜欢滴眼药水也要滴。”

深蓝色的字迹龙飞凤舞,看不出是英文还是中文。

简若沉盯着圆珠笔尾巴上自带的塑料裁纸刀分神。

觉得关应钧灼热的视线都要把人烧穿了。

他伸手捏了一下耳尖。

关应钧扫了一眼简若沉捏过的地方, 耳尖上那颗小痣被搓得艳红, 比周围的皮肤微微凸起一点,格外扎眼。

他被烫到似的, 猝然收回视线。

“滋——”

医生将处方裁下来递给关应钧,“去窗口配这个眼药水, 早晚各一次,滴半个月。”

简若沉伸手去截, “我自己配。”

关应钧手一扬, 避开后不着痕迹地打探:“医生, 治疗这种先天症状的眼药水就这一种吗?有没有口服药剂?”

“眼药水就只有这种, 又不是什么大病。再开个B族维生素的咀嚼片吃吧。注意用眼就能恢复。”

老先生又唰唰开了张单子,起身道, “他得少吃腊肉、咖啡和啤酒, 浓茶也不能喝, 辣椒最好也不要吃。”

简若沉舔舔唇珠。

这些都是他经常吃的东西,半点也没忌口。

警局楼下茶餐厅的烧腊饭每周都要吃, 奶茶每天都会喝,酒喝过几次,咖啡也没断过,辣椒更是最爱。

华|国刑事警察学院在辽宁沈阳。

他待了四年, 早就从广东口味变成了沈阳口味。

那菜,又辣又好吃。

简若沉脑海里出现了大盘鸡和锅包肉的动态大图,配有舌尖上的中国BGM,口腔逐渐湿润。

哪怕有酸菜汆白肉呢……

老医生又叮嘱道:“要多吃新鲜蘑菇、牛奶、苹果、胡萝卜、猕猴桃和黄瓜。少吃腌菜。”

他边收拾就诊桌上的文件, 边对关应钧道:“你当哥哥的多上点心,别什么都由着他。一会儿不爱点眼药水,一会儿又挑食。”

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烧腊饭里被扔掉的清水菜心。

简若沉小声道:“我没有很挑食,而且他也不是——”
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关应钧打断道,“谢谢。”

“去开药。”老医生挥手赶人。

关应钧捏着处方付钱取药,又开了一张可以跟警局报销的账单。

他拿起装药的牛皮纸袋,垂眸看向身侧。

简若沉埋着头,两只手揣在袖子里,溜溜达达跟在关应钧侧后方,走得心不在焉,余光跟着视线里走动的鞋跟。

去龙庭酒吧的路上,关应钧问他眼睛畏光是不是因为过劳。

那时他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
可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先天疾病?

一会儿关应钧要是抓着破绽问,该怎么狡辩?

简若沉想得入神。关应钧陡然停下。

他跟着停住脚步,用鞋跟急刹。

医院临近下班,才拖过地,瓷砖湿滑。

简若沉今天穿的英伦矮帮小靴子没有防滑功能,鞋跟扁圆,踩在瓷砖上时就溜冰似的滑来滑去。

如今一脚踩在水痕上,立刻脚往前滑出去。

简若沉前倾着身体直直撞进关应钧结实的胸廓。

他连忙直起身站好,“不好意思。”

“没事。”关应钧语调喑哑低沉,“走路看路。”

简若沉“哦”了声。

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散开。

关应钧蜷起手指,紧紧扣住牛皮纸袋折下去的部分,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简若沉摔在怀里的样子。

明明只是一件极微小的事,如果换个人,他根本不会记得。

可简若沉当时的样子却历历在目。

关应钧的视线在少年的下颚游动着。

他将另一只手揣进兜,摸了一下放在里面的随行酒壶。

简若沉被看得发毛,低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关应钧下颚紧绷,“走路心不在焉,在想什么?”

简若沉:在想怎么狡辩。

他咽下这句,顺着之前编的话道:“在想怎么才能不点眼药水。”

关应钧转身,继续往前走,“别想。我会盯着你。”

简若沉以为他会抓着破绽审问或试探。

结果直到上了车也没听见一个字。

怎么回事?

难道关应钧没注意到他的话前后矛盾?

简若沉思绪有些乱。

其实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什么……

车到山前必有路,总会有办法。

再说关应钧这人如此冷静,难道还能被情绪主导?

从理智出发,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合作伙伴,能像他一样让西九龙狠狠扼住陆堑的咽喉?

他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价值,关应钧就算怀疑他有问题,甚至认为他是卧底,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撕破脸,暗自蛰伏,等一举扳倒陆堑之后再细查。

秋后算账嘛……那至少也得一年吧……

这期间他可以慢慢透露点玄学方面的事情,给国外长大的唯物主义阿sir一点准备时间。

简若沉心里琢磨着,视线扫向关应钧。

关sir手里的牛皮纸袋已经被扣烂了,折痕皱皱巴巴,遍布裂缝和指印,抓着它的人像是忍耐到了极点。

简若沉咽咽口水,往车门边靠了靠,手指刚搭上门把。

关应钧就抬手锁门,低头拿出一支眼药水,“在我面前滴完。”

简若沉:……

怎么还锁门呢,是不是玩不起?

他拧开盖子,盯着滴头看了一会儿,又拧上,“我回家再滴。”

总不能前脚刚说自己不爱点眼药水,后脚就毫无心理负担地用。

会穿帮。

关应钧分辨不清简若沉是在演戏还是想敷衍。

他扯了下唇角,伸手拿回药水瓶拧开,问:“滴不滴?”

关应钧身形英武,因为火气旺,所以大冬天也穿得不多。

不薄不厚一层黑色的衣物罩在身上,隐约透出手臂和肩膀上肌肉的轮廓。一靠近,热气沉沉拢过来。

简若沉不自在地往后靠,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泡在了红茶里。

又烫又热,鼻尖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。

他眨眨有点干涩的眼睛。

演得差不多了吧……

应该可以装作畏惧强权的样子滴眼药水了。

过犹而不及。

他小声道:“滴。”

简若沉说着,伸手去够药水瓶。

关应钧灵巧避开,抓住少年的肩膀,将人上半身拖到身前。

简若沉一时不查歪倒过去,下颚顿时被滚烫的虎口掣住。

他微微瞪大眼。

不是自己来吗?

关应钧做什么?

还没反应过来,一滴冰凉的药水就落在左眼里,浸润到眼底,舒服极了。多余的药水溢出眼睛,顺着眼角流出去。

关应钧看着乖乖仰头的人,视线扫过他颤动的眼睫,平直挺翘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头,落在略微有些红肿的藕色唇珠上。

他盯着看了一会儿,觉得五脏六腑的燥意烧得人浑身发烫。

关应钧道:“睁眼。”

他说着顿了顿,难以置信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喉咙。

嗓子怎么会这么哑?

简若沉眼皮一跳,条件反射睁开双眼,左眼水润润的,像是刚刚哭过。

关应钧立刻烫到似的缩回紧紧箍着他下颌的手,“过来,滴右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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