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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.背影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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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玉牙白象强行终止符文观测, 悬浮在空中的符文海洋虽然不甘,但也不得不颤动着四散开来,周围的景象一瞬间变作原样——眼前还是那片碧绿无垠的的草原。

此刻夜色极沉, 正是一天之中天光最为深晦的时候,夜空中有几点惨白的寒星在微微地眨。

玉牙白象咬紧牙,发着抖呼出一口气——她方才强行为谢挚中止符文观测,硬生生地替她担下了大半反噬, 现在她的状态极其糟糕, 躯体由肩至脚一齐化作透明, 几乎被反噬得魂飞魄散。

她勉强抱紧了怀中人, 一边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内伤, 一边焦急地低低唤道:“小挚……?你怎么样了?”

纤细娇小的少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, 往常玫瑰色的嘴唇一片苍白, 呼吸更是微弱得几乎没有。

她受了极重的内伤——在方才的符文观测中她誊刻了太多种符文在自己的身体上,她的肉身强度支撑不住如此海量的符文, 被撑得隐隐竟有崩裂的迹象;虽然被玉牙白象发现之后及时中止,并又替她承担了大半反噬,但这对谢挚来说仍然是可怖的伤害。

怎么会这样?

玉牙白象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神力灌注到谢挚体内,伸指按住了少女的胸口,低声道:

“听着——吾乃太一坐骑玉牙白象, 今日命你救活此人;方才的神力你不许私吞半点,若她不得活……你与她一道死。”

她说出的话化作一枚枚金色的古老文字, 神圣而又威严, 缓缓融入谢挚的身体里——这是神祗亲颁的谕旨, 与大道同威,一旦降下,世间生灵便不可违背。

看着谢挚胸口的涅槃种开始忙不迭地运转, 修复少女身体里的无数暗伤,玉牙白象这才重重松下一口气。

她疲倦至极地按了按眉心,闭上眼睛反复思索回忆着方才符文观测时看到的种种景象——

到底是哪里出了错?她不明白。

先前谢挚对她说过自己观测不出符文的事情,那时她不以为意,以为只是诛天魔莲的种子将她的血液吸食太多,导致她太过虚弱,被大道判定没有达到炼体大圆满的水平,这才不能观测到符文;可是现在看来,分明却完全不是那样的。

或许谢挚根本不是观测不到符文……而是——她能观测到的符文太多,这才导致她的身体支持不住,支持不住一次性在体内誊刻上如此海量的符文。

玉牙白象感到了一阵脱力般的眩晕,她低下脸,虚弱地咳嗽了几声,轻轻抚着少女的手腕,不声不响地将谢挚抱得更紧了一些。

是她害了谢挚。

若是她不那么心急,再多询问谢挚几句,现在的境况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发生……?

明明谢挚在观测之前已经露出犹豫不安的神情了……她那时却叫她不要怕,说有她在,不会有事。

——可是现在,谢挚却不是出事了吗?

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浅淡的晨光柔柔地打在白衣神祗的侧脸上,清晨朦胧的雾气也渐渐浓起时,玉牙白象这才在恍惚中感到怀中的少女轻轻地动了一动。

“象神大人……”

谢挚慢慢地抬起手,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眉眼。

她声音软软地发问:“您在哭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神祗怎会为凡人哭泣?但玉牙白象却的确在自己脸上感到了一些湿意,这令她倍感讶异——依她现在的残魂状态,根本是没有血液也没有眼泪的。

她不作声,按着谢挚的手腕仔细地探了一会她的脉搏,确定谢挚现下已经性命无忧之后,这才淡声道:

“或许是染上了清晨的雾气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

谢挚接受了这个解释,闭上眼睛很柔软地笑了笑,又咳嗽着吐出几口血来,“我们回家吧,好不好?”她觉得有些累了,很想回家去。

她没有提观测符文失败的事。

玉牙白象凝视她的面容良久,方道:“好。”

她将纤细的少女轻轻抱起,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——她的神力已经百不存一,连此刻人形魂体的维持也颇为艰难,因此不得不采取最原始的步力,将谢挚抱回白银甲虫群驻扎的地方。

“……我想,或许你是可以观测到的符文太多了;这固然是好事,可是若这符文数量太多,也便由福转为祸,因此你才一直不能突破。”

虽然谢挚并没有开口问询,但她觉得,自己还是有必要告诉她受伤的缘由:

“这种情况很奇怪,我之前从未见到过,也从未听说过。世间的符文无穷无尽,没有一具肉身可以撑住那么多的符文誊刻。”

“即便是太一真神,也不能吗?”

“即便是太一真神,也不能。”

怀中的少女沉默了许久:“那么,我是走不通修行之路了,对吗?”

“……不是。也有个奇特的法子,或许可以助你修行,但是……”玉牙白象有些犹豫。

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不定,谢挚便没有追问下去。

她请求道:“您给我唱首歌,好不好?我有点不舒服……”

她小时候怕黑睡不着的时候,就会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去找象翠微,求她允许她一起睡,象翠微总是禁不住她的恳求,会为她唱几支大荒中传唱很广的歌谣,哄她入眠。

谢挚在方才的符文反噬中受伤极重,内脏都破裂了许多,这样的伤势,怎么会只是“有点不舒服”几个字可以概括完全的呢?

“好。只是我唱得不好……你莫嫌弃。”

玉牙白象默然半晌,轻轻地唱起歌来:

“有白象兮步于野,昂首顾盼兮玉兮牙。远望故乡兮故乡冢累,我心飘零兮何枝可寄?长渡河兮悲歌当泣。盍若仰天兮永归来去?……”

她的歌声清越悠扬,像一串上好的玉石在风中轻轻摇晃碰撞,含着淡淡的悲凉哀伤,尾音隐入朦胧的晨雾里。

这曲调十分特别,咬字的发音也与现在的正音不同,谢挚听得入了神,“象神大人……这是什么歌?我从来没听过。”

“这是东夷人的歌曲,我年少时曾听过一次。因为词里有白象二字,所以就记住了。”玉牙白象轻声解释。

“那我以后……也要去东夷。”

谢挚的意识因为失血已经有些模糊了,但还是抓着玉牙白象的衣襟努力说。

女人便点头答应:“好。东夷的风景是五州之中最佳,你去看看,也是很好的。”

她相信,终有一天,谢挚的名字会在五州之中万族传颂,所有的风光,所有的奇景,她都会一一看过。

……

谢挚少见地一夜未归,而且也没有告诉他人自己的去处,问火鸦,火鸦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,象翠微等了她一夜,等到她终于回来时,居然是被象神大人抱回来的;并且还流着满身的血。

象翠微从玉牙白象怀中接过谢挚时连手臂都在发抖——这景象牵动了她的回忆,使她想起了之前许多次谢挚昏迷吐血的模样。

她将谢挚好好地安顿在床上,心疼不已,等到一切都忙完时回头一看,这才忽然发现玉牙白象的大半身体竟然都几近透明,好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;

那神情淡漠的神祗也不多言,只是一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的身后,安静地注视着她照顾受伤昏睡的少女。

“象神大人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

昨天她的小挚还好端端的,为什么跟玉牙白象出去一趟就如此狼狈?象翠微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,让兴师问罪听起来更恭敬一些。

她知道自己在迁怒,可是她真的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和质问。

“……”

玉牙白象沉默良久,方道:“是我的错。”

她抬起脸来,晶蓝眸子里盛着自责和歉意:

“我没有问清楚小挚的状况,便为她突破铭纹境护法,导致她受了极重的反噬……这全是我的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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